靈妍生硬地擡起頭,有一瞬間,腦海裡竟然荒謬地閃過那些關于赤華仙君的傳說。
在九重天,按照神仙的品階能力大概分為仙子、仙君、仙尊。
她這樣強悍的戰力都隻堪堪夠到中上部的仙子,仙君和昀拂那樣的仙尊說是萬裡挑一也不為過。
而傳說中眼前的這個師姐,似乎就曾是個長刀飒飒的女仙君,蕩盡邪魔,逢亂必出。
傳聞還曾和師尊昀拂聯手,一刀将一條翻山倒海即将化龍的魔蛟劈成兩段。盛名信徒遍布四海。
可又思及鐘郁如今在九重天的模樣,當下冷笑一聲,立即在心裡打消了傳說的真實性。
師門裡才飛升幾年的後生都争着做任務搶功德,她若真有什麼厲害本事,怎麼會一直那副懶散無争的樣子、到如今一個信徒也不剩?
什麼吹牛的傳說,連帶眼前花裡胡哨的招式,定是些唬人的假把式罷了。
仙器的狀态随神主心念而變,盤踞她手腕的白毫又開始滋滋冒着電光。靈妍嘲諷地一笑,擡手又是一鞭狠狠揮去。
“做這些花架勢給誰看!以為我是被吓大的嗎!”
白毫張牙舞爪地飛近鐘郁,許是這回有了自信,居然沒被浮屠烈焰焯燙,徑直纏了上去。
浮屠也沒有動,乖乖在鐘郁手中握着,被長蛇一樣的白毫生生盤了數圈。
眼見鐘郁無動于衷地望着法器被纏,靈妍更加鄙夷地相信,果然是唬人的花架子:“一個破棒子,連人都砍不了,留着有什麼用!”
她催動白毫就要将鐘郁手中浮屠扯掉。
可奇怪了,念了數聲,方才還靈活如水蛇的白毫竟毫無反應。
“死了?沒死就給我滾回來!”她對着纏在自己手腕的另端白毫低聲咒罵,臉色逐漸難看起來,“想死麼,我叫你回來聽見沒有!”
可無論她怎麼念訣威脅,白毫就像昏過去了一樣,不回應也不松口,一端纏在自己手腕,另端緊緊盤着浮屠,直到她驚恐地發現白色的電光熄滅。
“鐘郁你……..”靈妍面色一僵,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你對我的白毫做了什麼!”
“别擔心,師妹。”鐘郁火紅瞳孔倒影着靈妍蒼白臉色,平靜地答:“浮屠想叫它先休息一會,至于你——”
少女素手從翻飛衣衫中探出,施施然捏了個訣,靈妍竟忽然失了重量一樣,身子緩緩向上飄。
“你、你做什麼!我警告你,放我下來!”
她驚恐地想要掙脫,奈何白毫牢牢纏在手腕,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像被鐘郁牽着的風筝一樣飛到半空。
“我看師妹亂打凡人的東西像是醉了,師姐幫你吹風清醒清醒。”
話畢,鐘郁緩緩擡高浮屠,輕輕一彈。
靈妍被“破棒子”扯着飛到半空,一聲令下,破棒子在原地飛速轉動,連帶着另頭的靈妍,像是被拴在長線上的陀螺,以浮屠為中心,白毫為半徑,在空中飛速地畫着大圓。
一圈…..兩圈…..
起先還見人影,後來便隻剩巨圓形的綠光,靈妍不是靈妍,變成一個旋轉大陀螺的邊緣。
“鐘郁…..老子要殺了你…….!”
“嘻嘻,那你得先下來再說。”鐘郁笑吟吟看着她在天上飛,“而且師妹明明是個女仙,幹嘛總自稱老子,不好不好。”
浮屠越轉越興奮,最後黑沉天幕下隻見一個巨大的綠色光圈。
“怦”!一聲巨響,靈妍被浮屠重重砸下來。
頭頂高空傳來少女清冷嗓音:“道歉。”
靈妍倒立在被她砸出的那個坑裡,咬牙切齒:“做夢!”
鐘郁蹙眉,“怦!”靈妍又被從另一個方向砸下來。
“怦怦怦怦怦……”
地面上不久就遍布被靈妍砸出來的坑,她卻依舊倔強,隻不過原本罵罵咧咧的聲音愈演愈弱。
鐘郁懸裡高空俯瞰着她,翻飛的衣衫像赤紅燦爛的花心,生機勃勃。
浮屠終于停了下來。
靈妍的身子“啪”一聲被甩到地上,砸出一道裂痕,正如她方才親手劈開得那樣。
她整個人狼狽得不像話,發絲淩亂頭腦發脹,暈得幹嘔一陣,冷冷擡起頭,看見鐘郁額間的神印熄滅,正朝自己走來。
她想都沒想,擡手就是一道殺訣。結果鐘郁步子都沒停,下意識拂袖将殺訣彈了回來,“砰”一聲反噬在靈妍自己身上,她身子一縮吐了口血。
“…..”鐘郁停在她身前。
其實自己并沒有想真傷靈妍,沒料想輕松打得她吐血了:“…..師妹,那個實在不好意思。”
她撓撓頭,心中也有些愧疚:“你若不傷這些凡人的東西,我也不至于這樣。”
“少在這裡假惺惺!”靈妍一把打開鐘郁要來扶她的手。
她胡亂抹掉唇角鮮血,擡頭望着鐘郁半晌,嘲諷地牽起嘴角:“我從前竟不知道,你還真有這樣的本事。”
“平日裡畏畏縮縮的模樣是藏着怕我偷學去麼!”
鐘郁:…….她藏了嗎?
靈妍望着地上被自己砸出來的裂縫漸漸合攏,心中漫上一抹諷刺,冷笑一聲:“這麼慈悲為懷有什麼用?無人感謝,沒人記得,信徒散盡!”
她才被迫接受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實,無論如何在嘴上也想扳回一局。
她等着鐘郁反唇相譏。
可鐘郁隻望了望天,察覺到似乎要下雨了。看了眼地上衣衫不整的靈妍,歎了口氣,将自己的外衫脫下來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