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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望望無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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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間總是萦繞着些乳白霧氣,或垂落在枯葉上,淌入泥土的清香中,或化作經久不散的輕盈絲帛,與天邊紫岚糾纏不息。

兩位老人佝偻着腰緩慢行走,背簍裡已裝了些草藥。其中一人用拐杖探路,時不時發出沉重的喘息,正在準備繞過一棵參天大樹時,他探到了觸感柔軟的東西,随即驚得說不出話來。

“老頭子,你停下來幹什麼?”一旁的老婦人連連問道。

“哎呀!”老頭大叫起來,“這這這……你快過來看看,這分明是人手!”

“你可别吓我……哎喲!怎麼還有個人哪!”

隻見一個女人癱倒在地,眉眼倒是清秀,但面容疲憊,皺紋橫生,看樣子已逾不惑。她衣着破爛,似乎被利器所傷,還伴有結痂的血痕。老頭俯身去探她的鼻息,即使很微弱,但終究還是能感覺到,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活着。”他說,“也不知道遭了什麼罪,折騰成這個樣子……”

“那就把她救回去吧。”老婦人歎口氣,眼中隐隐可見淚光,“興許哪家孩子,正在等娘親回去。”

“又想修遠了?”老頭看了看妻子,眉頭緊皺着輕拍她的肩。

“怎麼能不想,唉,我的兒啊……”

兩人一起把昏迷中的女人扶了起來,一步一步蹒跚着往山下走去,逐漸消失在濃霧中。

……

長安城。

萱娘睜開眼時,陽光透過簡陋破舊的木質窗棂正撒在她臉頰上,晃得她幾欲流淚,但她知道自己多日未進水,壓根流不出什麼淚來,或者說,從二郎死的那一刻開始,她的淚也就流盡了。

她仰天深呼吸,慢慢找回自己的氣息,這才讓心情平複下來,連帶着肺腑也沒有那麼疼了。

“你醒了?”

蒼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本能地往角落瑟縮,警惕打量那聲音的來源,隻見一位老婦人端着茶水朝她走來:“喝喝茶吧,看你嘴唇幹枯,再不喝水皮都要破了。”

“……謝謝。”萱娘猶疑着接過茶杯,但并未立刻喝下,“您是誰?我這是在哪裡?”

她能感受到老婦人的善意,但她畢竟做過多年細作,當然也察覺到她眸中情緒的複雜——既有憐憫,也有戒備……說不清道不明,但讓她莫名很難過。

老婦人并未回話,隻是默默側開身,露出了她身後的一塊黑色衣角。

順着衣角向上看去,萱娘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上一雙琥珀色眼眸,裡面泛着銳利的寒光。未等那人開口,她立刻手腳并用地爬下床榻,幾乎是翻滾着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匍匐下身子,低到塵埃裡。

“皇、皇上……”

“這裡是長安。”

宇文邕的語調波瀾不驚,他雙手搭在桌上,虛虛握着,骨節卻隐隐泛白。他穿着便服,僅是粗麻布衣,但絲毫不損他的威嚴冷峻,隻是坐在那裡,微微弓着背,便像一匹林間捕獵的頭狼,随時準備撕咬眼前獵物。

可這些都無法掩藏他眼下略微的青黑。

他很疲憊。

或者說,比起身體的疲憊,萱娘率先感受到的是他内心的疲憊,即使他外現着強大的精神力,仍然無法完全抵消這種疲憊。

“朕回答了你的問題,這裡是長安。”宇文邕又重複一遍,沒有摻雜絲毫怒火,“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朕的問題?”

萱娘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終于曆盡千辛萬苦回到長安,而皇上就在她眼前。二郎死前的殷切囑咐猶在耳畔,她深吸一口氣,卻沒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聲音都顫抖起來:

“奴婢……萬死不辭!”

“唉……”

老婦人和老先生在一旁悄悄歎息。

“是王家夫婦把你從長安城郊的山上救了回來。你騎的是軍馬,會識路,在你昏迷倒地後,馬自己回到軍營裡了。”

宇文邕卻不急着盤問,而是耐心道來。

“王家的獨子王修遠,就是在朕派去查绛州城石窟時被宇文護的人害死的,若他當初沒死,或許你的家人……早就被救出來了。”

萱娘頓時瞪大瞳孔,她震驚地看向那對老夫妻,終于明白他們為何情緒怪異。

绛州城……或許那日種下的因,成了她今日命不該絕的果嗎?

可她的丈夫,也在當初刺殺皇上的人之列啊。

她一時恍惚,呆滞在原地,片刻後,她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猶疑着問:

“皇上……您都知道了?”

“你以為自己這麼狼狽,怎麼能被兩個老人輕松帶回城内?”他反而笑了一聲,并非對她的輕蔑嗤笑,而是胸有成竹的自信,“若不是朕令人混入守城士兵裡,你覺得在當下關頭,宇文護會允許任何一個可疑的負傷女人進城嗎?”

“朕,從收到代王親筆信開始,就在等着你,萱娘。”

她不由全身感到一股震悚。

難怪他能鑽研出象戲,這樣心思缜密的人,最能掌握全局,看似受宇文護的大網桎梏,其實隻需要尋到一點空隙,便能掙脫出來,運籌帷幄。

“咚咚。”

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萱娘本能擡眼,卻見宇文邕神色未變,似乎早有預料。

“進來吧。”他朝門口說。

門吱呀作響,走進一個同樣身穿便服的少女,在看清她面目的那一刻,萱娘再度震驚起來。

是阿史那皇後。

她這輩子最不想面對的人,除了宇文護,就是因喀芙。前者是因為濃濃的痛恨,而後者……則是深深的愧疚。

“萱娘……”阿史那昭昀失望地看她,“我沒想到,你竟然……顔姐姐呢?你把顔姐姐怎麼樣了?”

“宇文護本來要奴婢在行軍路上趁亂殺了雲陽夫人……”瞥見宇文邕拳頭緊了幾分,萱娘立刻加快語速,“但、但奴婢還是放棄了,奴婢不想再害人了!雲陽夫人待奴婢那樣真誠,奴婢真的不願意看着她死……求皇上明鑒,若奴婢還心存歹念,不會在放過夫人之後還選擇奪了軍馬回長安的!”

“朕知道,否則你早已身處牢獄。”宇文邕不緊不慢,但語調的停頓和上揚仍透露出他内心的焦灼,“你離開時,婉顔可還好……她有沒有受傷?傷得重不重?”

“皮肉傷應該沒有大礙,夫人功夫了得,很難有刺客近身。”

聽到這句話,宇文邕終于松了口氣,微微向後仰:“如此……就好。”

昭昀急切道:“但前幾天的信不是說顔姐姐跳河了……”

“她親口跟代王說過,要在宜陽會面,那她就一定是心中有了主意,才會選跳河這條路。”宇文邕目光堅定,“朕隻要确認她沒有受重傷,憑洛河流勢,她定能安然無恙,朕相信她。”

昭昀張了張嘴,還是選擇不發一言,默默睨了宇文邕一眼。

……真是的,說得這麼遊刃有餘,也不知道顔姐姐出發後,是誰在宮裡天天睡不着。

嗯,好吧,她承認也有她自己,不然她怎麼可能撞見宇文邕一個人在宮牆上遠眺。

這次,他看向的是東方——是齊國所在的河東以東。

“既然你選擇回長安,朕相信,你一定是有很多事情想告訴朕。”他目光如炬,盯着萱娘,“你一五一十地把每件事情都告訴朕,關于你和你的家人,還有——宇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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