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從邙山帶回來的哨子！

她瞪大了雙眼，張了張嘴，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高長恭當時恐怕是在試探她吧！

他擔心她是周國細作，所以用“從邙山帶回來的哨子”來試探她。不論這句話是真的還是瞎編的，重點一定在“邙山”二字上！

邙山之戰，是北齊和宇文護打的一場仗，并且宇文護還聯合了突厥東可汗的軍隊。

剛才她也聽見了那陣哨音，随後就看到一些和突厥人作戰風格大相徑庭的人拿着彎刀和弓箭沖出來，雖然他們較為分散，但有一小支集中地圍繞文雍。

若哨子是周軍的，而他們還要圍攻文雍這個周國人的話……

他大概就是宇文邕勢力的人了……

婉顔不由心裡一顫。

她似乎明白突厥為何這時來犯了。

說不定就是宇文護聯系了突厥勢力，讓他們趁機襲擊這座空城，若是宇文邕來查，宇文護大可以把責任推給突厥人，他若再派出自己的精兵來“鎮壓”，就沒有人會想到或責怪他把城内壯丁拉去做苦力的事。

反正那些壯丁最後是在城内還是在石窟被發現，都全在他宇文護一念之間。而他們是死是活，也隻憑他一聲令下。

——所以文雍要把那些逃出來的壯丁護送出去。

但他自己已經這樣了……

婉顔歎了一口氣。剛才那些人沒追上來，大概是看他身負重傷又狠狠中了一箭，在突厥人手下反正活不長，所以就不來和突厥發生沖突了。

早知道之前看到公選課裡有古突厥語的時候就選修一下了……現在她完全陷入茫然當中，無法和突厥人溝通，也不知道他們會把這些“戰利品”帶到哪裡去。

萬一對上的是宇文護……

還未等細想，闆車突然一停，婉顔因慣性撞到了木闆。她吃痛地揉了揉後腦勺，順勢擡頭偷瞄發生了什麼。

隻見迎面騎馬走來一個身穿帶絨皮衣的彪形大漢，他将手中環首刀往身後一揮，剩餘的突厥士兵都右手抱拳放在左胸口，恭敬地說了一句話。

那個大漢大概是這次帶兵的将領了。

可惡。她好後悔之前沒有學過古突厥語，不然現在也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不過誰又能想到她真的會有需要用突厥語對話的一天呢！

大漢滿意地對士兵們揚了揚手，指揮他們繼續前進，還舉起腰間酒壺，頗為得意地飲下一口烈酒。

她剛想探頭再看看周圍的景象，就聽到文雍在她身旁咳嗽一聲。她連忙将他扶起，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看他微微睜開了眼，但意識卻仍舊是迷糊的。

“不要怕，”婉顔低聲安慰他，“追兵沒有追上來。”

文雍費勁地擡起了一隻手，手指還有些顫抖，他握住了婉顔的手腕，似乎想說什麼。

“我把你手裡的哨子藏好啦。”婉顔怕他心有顧慮，又補充道，“還有黑箭我也拿了一支在包裡，所以你一定一定要活下來，隻有活着才能去指證宇文護。”

她顧不得避諱什麼，她隻想讓文雍有個活下去的盼頭，他不能放棄，絕對不能放棄！

文雍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之後，他閉上了眼，手耷拉到婉顔腰間。

婉顔輕手輕腳把他放下，讓他保持側躺的動作，又發現他的額頭上冒出了許多汗，眉頭蹙得很緊，面色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