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眉瓊鼻櫻桃口,藍紫異色的杏眼再加瓜子臉蛋,說他是女孩子都有人信,不過那寬大的骨架還是說明來人是個男孩。
“兄長大人,你今天又不下樓吃飯嗎?”略微低沉的聲音很不符合那可愛清秀的面容,隻是因為他長得更像母親。白無玥看着窗前的高挑身影,感受到了那眉眼間的愁緒,他有些擔憂的問道。
聽到那聲呼喚,白無哀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他們已經不是曾經的兄弟姐妹,沒有了血緣關系,甚至連靈魂的羁絆都已斷裂,可那少年還是執着的跟着他,不離不棄。
他輕歎一聲,要是那個她也能存活下來就好了。
可惜他與她隻能跟那彼岸花與葉一樣,必定相錯,不能同存。即使通過夢境深海相見,也不過是彼岸來客的回眸一眼,昙花一現。
“不了,你知道我根本不用吃飯,就不去浪費紙鸢的美食了。”他現在五髒六腑都還在作痛,哪有胃口吃飯。反正他的消耗不同尋常,也就推脫不去那少了人的餐桌前。
想到那個消失的身影,白無哀的眼神一暗,是他回來得太晚。
白無玥看到那張臉上露出哀傷的神情,就知道白無哀是在回避魔女的死。他心痛于兄長的難過,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得另辟蹊徑轉移其注意力道:“那兄長大人不來點冰飲嗎?”
白無哀看小白兔學着大管家把領口一扯,頓時感到一陣哭笑不得,又十分頭疼的道:“血炎又沒出來搗亂,用不着你獻血。去吃飯吧,吃多點長長肉,幾個月沒見,你好像又瘦了。”
作戰失敗,白無玥隻好悶悶不樂的挪着步子,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他是不是該再大膽一點,直接推到兄長大人如何?可他還是有點怕那個大魔王,這麼久了仍舊不習慣靠得太近。
但這樣繼續下去,他的兄長大人遲早徹底被那個狐狸精和工作狂搶走。
暗自咒罵着社會人真狡猾,離開了那個房間白無玥的臉上瞬間變回了往常的冰冷。而在他轉角下樓看到那大袖翩翩的谪仙人時,臉色就更難看了。
他不想承認這人與兄長大人的關系,可兩人已經在一起的事實卻讓他無比難受。
“小組長,晚餐時間都快過了,你再不去紙鸢小姐可要生氣了。”清潤的聲音讓人感覺十分穩重,而那從頭到腳都齊整得一絲不苟的裝扮,更是讓人眼前一亮。
水藍色襲腰長發被玉冠半束,留下兩縷劉海半掩那清俊儒雅的面容,平直的劍眉下青玉色的雙眸裡滿是認真。一身繁複的月白色長袍大袖,襯得那人長身玉立,出塵如九天谪仙臨凡,不食人間煙火。
“我想什麼時候去用不着你這個工作狂來管,哼。”冷哼一聲,白無玥努力挺直了背,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比這個谪仙人矮。
他知道谪仙人這個點去白無哀房間,肯定又是要留宿。心裡不甘卻無法阻止,也就隻能擺擺臉色。
然而,那谪仙人不愧是魔王城最不會看人臉色的人,對白無玥擺出的臭臉無動于衷,微一側身,兩人擦肩而過。
白無玥氣哼哼的直接開啟化風離開,再多待幾秒,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打擾兄長大人的好事。
完全沒在意那白發少年的冷臉,顔甯雪邁步來到了那熟悉的門前,即便已經留宿很多次了,可每次進門時都會不由自主的緊張。推開門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窗前,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去,保持住了自己的冷靜。
“你這家夥怎麼老喜歡把房間弄這麼暗?”看到僅剩窗外那一線光源,顔甯雪出聲抱怨道。
“哦?甯雪,親熱的時候你喜歡被看着?雖然這裡是五樓,屋外也不會有人,不過飛過去的小動物總是會有的吧?”故意調戲了那出塵的谪仙人,白無哀順手還将窗簾拉開了許多。
聽到那不正經的調笑,谪仙人那清俊的臉上直接爆紅,幾步來到窗前又将那窗簾拉了起來,紅着耳尖垂着眼眸道:“你這人...能不能别把那些話挂在嘴邊?”
“可你提要求的時候也沒避諱啊,我就說一句,你就臊得慌,明明晚上叫得唔唔?”又一次被那如玉的手堵住了發言,白無哀揚起壞笑,他就喜歡谪仙人這反差萌的模樣,一本正經被搗亂後的堕落之感,讓人欲罷不能。
輕舔那溫潤的掌心,引起了谪仙人一聲嘤咛,那清俊儒雅的臉上一時間再度飄上一抹粉色,可重新擡起的青玉眼眸卻是沒有絲毫回避。
都是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紀,前不久才正式邁入那殿堂,食髓知味又多月沒見,那還不能如膠似漆?
一攬谪仙人那窄腰,白無哀沒有客氣,直接俯身親啄在那緊抿的唇上,開始攻城掠寨。
有了經驗,這一次顔甯雪也沒了曾經的不安,以及對未知的忐忑。而一旦心裡有了底,有些古闆大男子主義的他,又開始想翻身當家做主。
“嘶——每次跟你親個嘴都跟打架一樣,你就不能跟外表一樣儒雅點?”一陣火星四濺的陣前對抗結束,白無哀吐了吐自己發麻的舌頭,撫着那窄腰的手忍不住用上了一點力。
“咳咳——你這家夥說什麼鬼話,這種事情要那麼儒雅幹什麼?我就這個脾氣。再說了,你自己就不能把那牙收一收?又破口子了。”感受到舌尖的刺痛與那腥甜的味道,顔甯雪就知道明天喝茶吃飯又要遭罪。
“那我再給你親親。”那雙鳳目微眯,白無哀笑着再次堵上了谪仙人的嘴。最好不要讓這人有太多機會說話,要不然兩人估計又得吵起來,而一吵起來,他就更想欺負人。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剝去藏着蓮蓬的花瓣,黑色的蜻蜓帶着露水落了上去,讓那花蕊不由得輕輕一顫。
相比較大魔王那耐得住的性子,谪仙人顯得更為急躁,即使還有着幾分羞怯,也出聲催促了起來。
“這麼急啊?我還想多看看你這副樣子。”白無哀從那白玉上擡起頭來,俊美的臉上帶起了一絲壞笑。
“你怎麼總是……”羞惱的顔甯雪剛想抱怨這個克制力太高的大魔王,就被迫變了音調,他靠在白無哀身上逐漸失去力氣,心髒卻是跳得歡快。
聽着谪仙人埋在他懷裡喘息的聲音,甚至還被咬了兩口,白無哀卻是沒急着進攻,必須得消耗一下這個治愈法爺的體力,否則一晚上就會沒完沒了。隻是單純的親熱也就罷了,偏偏每次都想翻身做一。
不消片刻,顔甯雪便難受的滾落一滴滴淚珠,清潤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在那無法得到滿足的折磨中,他沒有了平常的強硬,語氣軟了下來啜泣着發起了邀請。
得到谪仙人主動的邀請,白無哀臉上的笑意更盛。他放開了那雙不安分的手,托起谪仙人那張紅雲與淚水交織的臉,看着那儒雅清俊的臉上盡是情欲,他很是滿意自己的傑作。帶着幾分輕笑,他再次親了上去,與那索求他的谪仙人糾纏做一團。
緊貼的兩個身影在窗簾縫隙漏進來的微光下,水藍色與黑色的絲緞鋪散開來,又因幾番上下颠倒,糾纏成漸變更替的織錦。
火與水的交融向來都不會平靜,而這一次那激流勇進的水流仍舊沒能占得上風,被那血與黑的火焰激蕩出了滿池的潋滟。
雨,又開始浠瀝瀝的落下,敲打着青瓦白牆,将一地積水濺起漣漪不斷。風雷之聲也漸起,挾裹着疾風驟雨,也帶來了天穹之上即将墜落的危機。
“北方首都的使者團想要請你出手,幫他們調查一下九龍江現在的情況。”
顔甯雪趴在枕頭上邊順氣邊說着話,想以此來轉移他渾身散架般的酸痛,他那嘶啞的聲音已經快聽不出之前的清潤,一句話下來隻覺更難受。
“九龍江?那可是整個東安大陸最大的死域,就算是帝國的請求,不給點好處,怎麼讓我才回來就去涉險?我可沒時間。”
白無哀一皺那墨畫的劍眉,眼眸裡閃過一絲寒光,北方不自己派人去,卻繞遠路跑到南方找人,是故意的還是真沒轍了?
顔甯雪一時間沒有說話,他也不想白無哀又去那樣的險地,之前白無哀數次重傷而歸,已經讓他無法再承受随時失去這個大魔王的恐懼。
挪着酸軟的身體,他向枕邊人靠近了些,看着那輪廓分明的側臉,心裡又開始作痛。
“先不說北方因九龍江與南方脫節這麼多年有什麼打算,隻說你自身的黑炎也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了吧?暗星跟我說過,霧月森林裡的‘月輝’根本支撐不了多久,而他們說在九龍江沿岸發現了大片月光花的蹤迹...”
偏過頭,白無哀看見那青玉的眸子裡少見的湧出了波光,不是被他欺負得太過而流出的淚,而是那隐忍的擔憂與害怕,讓那個認真又倔脾氣的谪仙人哭了。
心髒頓時被握緊,呼吸也是一滞,他将谪仙人一把抱進了懷裡,嗅着那藍色綢緞的香氣,平複着翻湧的情緒。
他還能剩下多少時間與所愛之人共處?他不想離開大家的身邊,也不想開啟那世界的終章,可命運的齒輪已然咬合傾軋,這個世界的進程已經如滾滾洪流,無法遏制那前行的步伐。
這才短短五年多一點的時間,自從大災難來臨,正式揭開這場命運的遊戲,一切都不可控,一切也都注定隻剩那兩個結局。
可白無哀不甘心,屬于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好不容易才有了能回應他的人,為何人類的時光是如此短暫?
若他一開始就知道這趟旅程竟是如此痛苦,是不是就不該降臨這世間?
不會憐憫那個出生即死去的生命,不會為一份執着固守二十年,不會開啟那獻祭的程序,不會經曆精彩的冒險,也不會遇到這些他深愛而又萬分疼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