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序言)夢啟
悶雷與閃電在那密布的陰雲中交錯,一閃而逝的雷霆照亮着烏雲下方的城池。成群的白色建築遍布瘡痍,有施工隊在組織修理,五光十色的術法輝光閃現,那些被毀壞的建築很快如同重新生長出來一般恢複如初。
有形之物被毀壞,在這有元素力的末世基本都可以完美修複,可被災禍傷害過的心靈,以及因此死去的人們,卻是無法再原樣複原。
兩個月前那場陸地神明的大戰,讓整個東洲與堕天島沿海地帶,經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與海嘯。而在大戰之前,來自西秀大陸的黑炎使者,就已經讓這末世好不容易重建起來的城市遭受重創。
要不是失蹤幾個月之久的天從影之主,跨越海域禁區趕回來,說不定整個東洲都要淪陷。不,不止東洲,而是整個神霄帝國的南方,都要被那視人命如蝼蟻的黑炎施法者毀滅。
人們因此獲救,卻也心有戚戚,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别的大陸再來一個黑炎使者。
這場秋雨在那悶雷之中驟然降落,冰冷的雨水沖刷着堕天城中各處戰火的痕迹,也沖刷着南邊魔王城那白色的建築尖頂。沒有了某個愛作死的人,這座巨大的城堡似乎也變得死氣沉沉起來。
雨絲敲打着落地水晶窗,發出沉悶的聲響,東南塔樓一層的實驗室,未點亮火核燈的房間顯得無比昏暗。
而在這樣的屋内,窗外的閃電透過水晶大棚與窗戶,于實驗台前勾勒出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那身影如陰影中最濃重的一筆墨色,漆黑的長發随着吹進來的雨風飄起了幾縷,雪白如瓷的皮膚似乎在昏暗中泛着微光。
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上,眉眼如墨畫,在陰影中顯得分外深邃,可那同樣漆黑一片的鳳目卻平添一股詭魅。
他高擡着手臂,修長的指尖拎着一根試管,透明的水晶試管中,蕩漾着淡金色的液體還散發着微光。
那描摹的五官微皺,似是下了狠心,緊盯着那名為‘月輝’藥劑的詭魅雙眸一閉,張開了帶着獠牙的口,直接灌了下去。
“啪——!”
“唔哼——!”
随着水晶試管墜落在地碎成一地冰晶,那灌下‘月輝’的人影發出一身痛苦的悶哼,緊抱着自己的身軀跪倒在地。
在屋外那閃電的照耀下,似乎有什麼黑色的迷霧從他身上升起,又分解消散在空中。
這是白無哀第一次嘗試直接内服‘月輝’,如他所料,這樣分解體内的黑炎要有效得多,可是同樣的也痛苦得多。
如若不是那些同為黑炎覺醒者來家裡搗亂,還觸碰了他的逆鱗,他也不會冒着随時身死的風險擊殺來犯之敵,然後被迫融合了十幾份世界各地的錨點。
如今冥想空間中包裹着他的黑暗之繭已經開裂,金色的紋路也越來越多,這樣下去,他就要過早的邁入真理,引動域外一億三千萬神仆降世。
到時候整個晝星将提前迎來終結,幸存的人類還沒準備好,他也還沒準備好迎接那個存在的蘇醒。
急促的喘息着,白無哀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如此危機關頭,他也不得不采用這樣激進的措施,以延緩黑炎轉化為真理的速度。好在‘月輝’還有些作用,就那麼一點也讓他一直自啟的真理之眼壓制了下去。
就在他慢慢平複體内的劇痛時,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是發現了他,那腳步驟然加快速度來到跟前。
“主上!”
聽到那一聲熟悉的呼喚,白無哀睜開眼眸看到了一隻眯眯眼的狐狸精。
那深綠色的短發一絲不苟的梳成大背頭,上挑的細眉此刻卻是緊皺,一雙總是眯着的狐狸眼都睜開了來,露出裡面那如翡翠的眼瞳。眼角的那顆美人痣恰到好處,少一分不媚多一分太妖。
“别那副樣子,我沒事。”被扶着爬了起來,白無哀故作輕松的道。
“主上您就别騙屬下了,‘月輝’對于您就是劇毒,您外用也就算了,怎麼還内服?”大管家袁兆蕪滿是心疼的責備着,扶着人到書桌旁坐下之後,随即趕忙将那一地水晶碎片收拾幹淨。
“暗部的事情忙完了?甯雪那邊怎麼樣?不是說北方派來的人快到了麼,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安一個造反的帽子。”熟練的轉移話題,随口提起了來自北方首都的使者團。雖是這麼說,可白無哀的語氣中絲毫沒有慌亂。
“暗部的事情不多,之前那外敵帶來的問題都是明部的事,屬下已經分派人手去幫忙了,主上不必操心。至于使者團那邊,您都幫他們收拾了那麼大一個麻煩,拯救了整個帝國的南方,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收拾完殘局,袁兆蕪來到白無哀面前就地跪下,少見的主動抱住了自己主子的腰身。感受到那實實在在的存在,他才略感心安,這長時間沒有主子消息的苦等,實在太過難熬了。
察覺到自己的大管家是在撒嬌,白無哀揉着懷中人那深綠色的短發,笑着調侃道:“怎麼,還在為我失約的事耿耿于懷?前兩天不是補償你了麼,還不夠?”
袁兆蕪緊抱着那細腰,深吸着那帶着藥材清香的味道,一雙狐狸眼睜開來盯着那人帶笑的眉眼,面色泛紅嘴上卻否認道:“屬下不敢,屬下隻是想服侍主上。主上方才飲了那毒藥定然五髒六腑痛如刀割,就讓屬下幫主上轉移注意力吧?”
白無哀那雙深邃的鳳目微眯,笑意冷了一絲,有些生氣的道:“你就是不長記性,上次我差點将你整個都撕了!就算你是木系施法者,生命力再怎麼頑強,修複力也是有限的。你這才好了幾天,上瘾了是吧?”
聞言袁兆蕪那張妖媚的狐狸臉更是發紅,似乎是回想起了那被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滋味,他那雙翡翠眼眸裡沒有退縮,反而因此泛起了水霧。
他知道主子是在關心他,可他苦等了這麼久,壓抑的欲念怎麼會那麼容易得到滿足。
“主上放心,這次讓屬下自己來,要是主上忍不住,就多喝兩口降降火氣。”袁兆蕪一邊說着,一邊扯開了衣領,露出了白皙的脖頸。他媚眼如絲,呼吸炙熱,已然是動情。
被眼前的狐狸這般挑逗,就算白無哀再怎麼清心寡欲,已經食髓知味的他也忍不住心動。
看着大管家如此打蛇随棍上,一副不肯罷休的模樣,他輕斥了一聲道:“得寸進尺!”
雖說如此,他也忍不住偏開了眼神,微紅着俊美的臉不顧自己的獠牙,咬在了撐在桌面的手上。若非如此,他怕一不小心會将這隻狐狸的脖子生生咬斷。
然而,白無哀越是這般模樣,越讓袁兆蕪心生雀躍。斥責歸斥責,但也沒被強行推開,那就是有機會。
“主上...主上你和晴明……?”也許是因為之前的事兩人之間的關系更為密切,以前不敢問的事現在袁兆蕪也能猶豫着說出口了。
“唔...你...很在意?”壓制着生撕獵物的殺戮沖動,白無哀咬着自己的手悶聲道。
“嗯,就是想知道晴明是不是能一直保持平常那樣正經...”
也許是心中的勝負欲作祟,對于那個争寵對手,袁兆蕪既想将對方甩得遠遠的,也想讓那個頑固的家夥早點沉淪在自己主子的身下,免得總看到那人一副出塵谪仙的模樣就來氣。
“那你小瞧他了,不僅坦蕩,要求還多唔...我還真沒看出來,那谪仙般的人兒竟然...嗬——有那如狼似虎的味了。”
提起那個看着清心寡欲,實則跟他相反的谪仙人,白無哀忍不住心中一燙,另一隻手按住了大管家的頭猛然用力。
……
一場秋雨一場涼,屋外的秋雨已經開始變小,雷聲與閃電也逐漸偃旗息鼓,而實驗室内的熱氣卻在蒸騰喧嚣,許久才在一聲輕歎間歸于平靜。
整理好自己的儀容,白無哀看着靠着他腿邊的大管家,感到一陣既視感。
好像數月之前,他失憶那會兒也是有過這麼一次。不過相比起此時慵懶的趴在他腿上的人,之前的大管家可是一副羞憤欲死的模樣。
“天氣已經涼了,别這樣坐在地上,感冒了我可不會照顧你。”擡了擡腿,白無哀有些無奈的叮囑道。
“遵命,主上。”帶着一臉滿足的微笑,讓袁兆蕪此時看起來更像一隻得意洋洋的狐狸,他蹭了蹭那長腿,爬起身來開始打掃衛生。
看着袁兆蕪明明是個木系施法者,卻将水系魔核中的基礎術法用得賊熟練,白無哀就知道那狐狸暗中沒少做這方面的準備,真不愧是他聰明又能幹的大管家。
傍晚,天上的烏雲漸輕,卻沒有散去,看樣子這樣的陰雨天還要持續一段時日。
白無哀讨厭這樣連綿不斷的暴雨天氣,因為這總會讓他想起場與曾經的父親、弟弟殘殺的命運之日。
正想着,房門被敲響,一個白色的腦袋探了進來。
看那小白兔,一頭雪白的短發已經長長了許多,眉目清秀與白無哀有幾分相似,卻是更為清淡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