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氣氛再怎麼冷清,年還是要過的。魔王城少了一些人,又多了一些人,不能說熱鬧非凡,也沒有太過死寂。
身為大廚的紙鸢帶着後廚忙忙碌碌,對小姑娘一見鐘情的萊爾不顧語言不通,屁颠屁颠的跟在後面,活脫脫的小哈巴狗。艾麗卡帶着雙胞胎在城堡裡貼窗花、挂燈籠,早紀就帶着風花跟着學習打下手。
曾經貴為一族首領的帝尤,與身為貴族伯爵的喬伊斯,什麼忙都幫不上,隻能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帝尤好歹還有一個老婆在身邊,萊爾不在,喬伊斯就成了孤家寡人,直到會納賽語的拉斐爾到來,才免去了那份沉默的尴尬。
魔王城一陣雞飛狗跳的忙到傍晚,遠方對岸的白夜海城已經有煙火聲傳了過來,這邊才全部搞定。待加班加點處理完工作的谪仙人與大管家趕回來,屬于這個家的年夜飯才正式開宴。
還是那長長的餐桌,多了幾張新面孔,也少了一位舊紅顔。許久沒出現在餐桌前的白無哀,看着右邊恭婷旁邊的空位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在眼眶微紅的恭婷注視下回過了神。
講了一些簡單的祝福話,白無哀将杯中的酒祭奠了亡者,揮袖宣布開席。而随着酒精逐漸上頭,氣氛有些沉重的大廳裡也逐漸熱鬧了起來。
不管是借着酒精麻醉自己也好,還是發洩心中悲痛的情緒也好,今年聚集在魔王城過年的人,喝得格外的多。不勝酒力的人一個個醉倒,也有人發起了酒瘋,大笑與哭号交織在一起,混亂而又真情流露。
被東方白酒兩杯灌倒的喬伊斯,一邊咒罵着羅蘭的罪行,一邊與拉斐爾互相吐露着對喜歡人的那份糾結情感。得知帝尤也能化身為巨狼,好動的萊爾已經當場變身,與帝尤打鬧到了外面的庭院。
恭婷這次也喝醉了,嗚嗚的哭着罵那個沒良心的粉毛,她們勝負都還未分,就這樣抛下她去了彼岸。恭青陽既要照看姐姐,又要照顧帶過來的新女友,忙得兩頭轉。倒是一群孩子乖乖的吃着飯,小聲的聊着天沒有加入大人那場混亂的戰場。
将重蹈覆轍的小白兔一把扛起,白無哀掃了一眼混亂的大廳,帶着許些安慰的笑意離席。他們再怎麼鬧,沒了那個愛揭人黑曆史的魔女,總覺得少了幾分趣味,多了一份寂寞。
安置好了醉倒的弟弟,順着屋外的燈光,白無哀來到了魔王城北樓。那個藏在角落裡的房間,是魔女特意選的。沒有外人打擾,她才好大膽的進行自己的創作,就算在房間裡笑出豬叫,也沒人會發現。
推開房門屋裡一片漆黑,待點亮了魔核燈才發現窗戶都被簾子遮上了。房間不大,按魔女的說法是空間狹小,她更有安全感,也更有靈感。
起居室沒有沙發與茶幾,有的是塞滿漫畫小說的書架,以及一張淩亂的書桌,書桌旁邊還有一個畫架,架子上還有一張未畫完的草稿。地面也沒有打掃幹淨,布滿墨漬的地毯上,紙團、稿紙撒得四處都是。
“真是一點都不愛收拾,白瞎了那身女神的模闆。”吐槽着那個空有美貌的女人,随手撿起地上的幾張稿紙,在看到上面畫的内容時,白無哀都忍不住手上一抖。
得虧了魔女還有自知之明,知道這些東西要躲起來畫,要不然就他手上随便一張畫稿,他都要追殺魔女到天涯海角。
将那滿屏打碼的稿紙放回了桌上,白無哀才注意到那淩亂的紙堆下好像壓着什麼東西。撥開一看,竟然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子,上面還用一張粉色的卡片寫着什麼話。
“送給所有世界的白無哀,我的小拇指王子殿下。比心!”
看見那一行字,白無哀的瞳孔不由得一縮,魔女竟然給他準備了一份禮物?看盒子上那一層薄薄的灰塵,怕是準備了很久了,隻是他一直沒回來,也沒能等到魔女親手交給他。
“看你寫的這話,是打算跟我坦白你的身份了麼?阿雪...”輕聲念叨着魔女的真名,白無哀婆娑着禮品盒,猶豫着還是扯開了那黑底金邊的絲帶。
盒子裡不是什麼精緻的糕點,也不是漂亮的寶石,又或是手工針織物,而是一本裝幀好了的畫冊。原本還有些感動的白無哀身形頓時一僵,想起魔女用他的形象畫的那些同人本,一時間都有些不敢打開看。
僵立了良久,最終他還是咬牙翻開了那本明顯是手繪的畫冊。不管怎麼說都是魔女的一番心意,總不能因為那份特殊的愛好,就這樣無視這份心血。無論裡面内容的顔色有多深,他都下定決心準備看完。
為了不被氣到暈厥,白無哀特地盤腿坐在了地毯上,也沒空嫌棄那一地的廢紙團,深吸了一口氣将畫冊翻開了來。
出乎意料的是,這份塵封的禮物中沒有出現那些讓人火氣上頭的畫面,清清淡淡的,仿佛翻開的是一份少女時期的記憶。
熟悉的場景與熟悉的人,那青蔥的歲月就如畫中的金色陽光,似雪非雪,落在兩人的發梢。秋風揚起的桂花如雨,那濃郁的香氣似乎從畫裡飄了出來,小手指上也傳來一份力道與溫度。
故事從一個不合群的少女偷偷觀察另一個女孩的視角開始,綿延連接起了她們的相識相知。從忐忑不安到輾轉反側,一步步淪陷于那份青澀的情感之中,嫉妒與感動,溫情與悲傷,歡聚與别離。
不同于記憶裡終止于那個畢業的夏日,畫冊裡的故事還在繼續。她設想了一場久别重逢,在那陽光燦爛,柳絮紛飛如雪的春日,堅定的喊出了心中的告白。
最後一張畫定格在告白的那一瞬,她對面的那個女子面容分明很是年輕,雙眼深處卻滿是歲月的滄桑,溫柔的微笑着看着她,卻沒有給出最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