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黑炎之災篇
第三十六章共赴
除夕年夜,城中去歲的鐘聲還未響起,餐桌前主座上的人就離了席,一直暗中觀察的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同一時間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顔甯雪這次沒有喝酒,就他那一杯倒的酒量,喝了怕是會誤事,已經有過前車之鑒,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重蹈覆轍。離開前,他又轉頭看向了狐狸管家,在得到一個放心的眼神後,便沒有後顧之憂的匆忙離去。
“我也是傻,竟然将機會拱手相讓。”自嘲的歎息一聲,袁兆蕪将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他又何嘗不想去到那人身邊,可仆人就應該有個仆人的樣子,怎麼能乘人之危去奪那個正宮的位置。
即使心裡不甘的要抓狂,大管家也恪守了自己的職責,默默的看護着自己主子的家人,并将主子的心上人慫恿了過去。這個時候,什麼都不比心愛之人的陪伴要好吧。
大廳的喧鬧在逐漸遠去,無人的走廊上一片寂靜,推開那熟悉的房門,谪仙人卻沒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樓下的書房也沒人,房間裡人也不在,停頓片刻,想起魔王城裡消失的那份吵鬧,清潤的聲音不禁一歎。
翩然的大袖在路燈的照耀下,帶起一抹清輝沒入走廊的深處,在那黑暗深處的角落裡,一絲微光從門縫下露出。
失去主人的房間迎接到了第二位訪客,在那房門被輕輕推開時,屋内的景象讓來人動作一頓。
昏暗的房間裡隻點亮了一盞火核台燈,朦胧的橙光下,淩亂的書籍畫冊圍繞的書桌邊,那灑落一地廢紙團的地上,有一人盤坐在那兒。
漆黑的發絲如流淌的悲傷之河,在髒亂的地毯上蜿蜒傾鋪出一筆暈染的濃墨。那低垂的眉眼間究竟是一副什麼神色,谪仙人并沒有看到,他隻看見一顆又一顆璀璨的碎鑽,在燈光中墜落。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看那大魔王一頭短發一夜化為滿地愁絲,想來也是壓抑的哀傷被那逝去的女子盡數勾起。
顔甯雪并沒有嫉妒那個能讓白無哀流露出此般模樣的人,隻是覺得心裡難受。他緩步走上前,主動的從背後抱住了這個落淚的大魔王,同時也看到了被眼淚沾染的畫冊最後一頁,那一句被暈染的告白。
“這一次是她主動向我發出聲音了,可是,我已經沒有機會再給她一個回應。”白無哀抓緊了那抱着他的手臂,看着畫裡的人輕聲說着。
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為逝者難過的人,顔甯雪隻得加緊了抱人的力道。他低下頭正好對上那擡頭仰望他的臉,那雙黑眸中還帶着許些波光,映照着燈火宛若眸底的星火。
他鬼使神差的在白無哀眼角落下一吻,頗有些霸氣的道:“現在我替你回答她了,你已經選了我。”
感受到臉上掃過的溫熱呼吸,透過微弱的燈光看到眼前的谪仙人直勾勾的眼神,以及那微微泛紅的清俊臉龐,白無哀愣了一下,忽而展顔一笑。
将手中的畫冊收起,白無哀掃了一眼這個淩亂的小房間,沒有繼續沉溺在那傷感的生離死别中,與顔甯雪一同漫步離開。
“今天可是除夕夜,又是辛苦的一年過去了,你沒喝一點放松一下嗎?”
“今夜我要是又一杯喝醉,現在陪你的就是暗星那個笑面狐狸了,難道,你更想他陪你?”
“怎麼會?兆蕪是很貼心,不過,有你在還是更好。”
“不嫌棄我不通變故,脾氣還不好,給你添堵了?”
“這樣更好,有你堵在我心裡,我就沒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油嘴滑舌。”
行走在昏暗的走廊中,一黑一藍的發絲在夜風中揚起絲絲縷縷,在路燈的照耀下,飄灑一路的草藥與書卷的清香。一問一答之間,兩人路過了餐廳,看了一眼混亂的場景,又帶着幾分笑意往堕天閣走去。
驅趕了跟來看熱鬧的米糊與三歲,堕天閣的五樓房門一關,互許心意沒幾天,就意外分隔兩地的兩人,難得空閑獨處,壓抑的思念便蜂擁而出。互相交織的目光沒有退縮,炙熱得就像在黑暗中點亮了烈火。
“我好想你啊,一直,一直想着你。又怕等我回來,你卻不再喜歡我了。”白無哀輕撫着顔甯雪的臉龐,輕柔的聲音中帶着些許不安,他盯着那雙直視得久了,就開始躲閃的青玉色眼眸,言語裡盡是缱绻。
有些不敢看那逐漸起了火星的黑眸,顔甯雪一手不自覺抓緊了衣擺,一手抓住了臉上的那隻手。清潤的聲音帶着幾分羞赧,道:“那你……不将那份心情付諸行動嗎?”
那委婉的說法讓白無哀心頭一熱,低頭往前一湊,吻住了谪仙人的唇瓣。輕輕一吮,又是一啄,在谪仙人主動追來之時,趁機入了深處。
交換着各自炙熱的呼吸,白無哀還帶着幾分晶化的手扣緊了懷中人的窄腰。而谪仙人的雙手攀上了白無哀的後背,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又有着幾分肌肉的小臂。
接連深吻幾次,兩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交錯的身影已經挪到了床邊。那月白的大袖被褪下,黑色的長袍也被扔到了一邊,裡面的襯衫都已經被扒拉開來,露出了帶着可怕傷勢的白瓷胸膛。
“你的身體不要緊嗎?能繼續?”喘了一口氣,手中觸到白無哀背上殘留的水晶,顔甯雪有些擔心的問道。這情況讓他想起了之前那一次,就是因為強行親熱了一下,才讓白無哀傷勢惡化,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揚了揚重新修複的左手,白無哀的臉上還帶着一絲紅意,他咬着谪仙人的耳朵道:“放心,這具身體沒有你想的那麼脆,至少在你求饒之前,怎麼折騰都可以。”
耳邊的低語讓顔甯雪羞紅了臉,随即感到頸間一癢,他的聲音顫了顫,燒着耳朵咬牙提出了要求:“這次不準、不準半途而廢。”
第一次沒進行下去是白無哀傷勢複發,那屬于不可抗力;第二次面對的是半失憶的白無哀,因為勉強自己,關鍵時刻又被推開了;第三次還是因為一次藥劑事故,除了被手動伺候了一把,也沒能真正做到最後。
顔甯雪覺得自己的忍得足夠久了,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再中途掉鍊子。一方面他對那未知的前方感到不安,一方面也是因為白無哀老是被卷入各種大事件裡,更讓他心裡沒底,兩人能更進一步也算是要一份踏實。
“甯雪,你這麼期待,我反而緊張起來了。”說到底他根本沒經驗,也隻能順應本能,白無哀輕笑着說着,伸手拉下了窗簾的系帶。
輕紗帷幔交替落下,指尖帶着冬日餘留的涼意輕點那軟玉之上,順着那玉石的紋路細細婆娑,上下把玩。那錦帶未能系牢,在那修長的手中一顫,帶着散開的流蘇飄然墜落。
玉石發出一道輕響,激蕩起了夜色,于朦胧的微光中回響出餘音。屋裡再小的擺件也是精貴之物,白無哀即使沒空理會,也操控着黑炎所化的長發将其輕輕拾起,置于了床頭一角。
都說春雨潤物細無聲,此刻顔甯雪也認為冬日的驕陽也不例外,都是悄無聲息的,逐漸點燃人的體溫。初始不覺得那溫度有多高,稍微曬得久一點,就熱的不行,可躲去陰涼處吧,又會覺得萬分寒冷。
在忽冷忽熱之中,他選擇了溫暖的陽光,也因此被那冬日的溫度沁潤得醺醺然,思緒逐漸混亂,大腦發懵。眼前看到的白瓷身軀上遍布的傷痕,似乎沒有之前那麼猙獰,令人心頭作痛,手上觸到的水晶也沒那麼涼了。
“傷還疼嗎?”意亂情迷中,顔甯雪仍舊挂念着眼前這人的身體狀況,伸手輕撫那胸膛中被水晶填補的傷口,在交錯的呼吸中輕聲問道。
“有你的元力療養就不疼了。”白無哀笑着溫聲應道,握住了胸口的那隻手,慢慢十指相扣。
夜空撥開雲霧見明月,庭院池水泛漣漪,冬雪消融枝頭現紅梅,零落一抹春色。
小黑貓邁着優雅的步伐在屋檐上漫步,試探着瓦片之間的深淺,長着小翅膀四不像的守宮傲立塔樓的尖頂,展翅欲飛卻沒控制好身形直接滾落,掉進了庭院裡的花池中。
屋頂上的小動靜沒有影響到屋裡的人,在那蒙蒙夜色中,谪仙人與大魔王探讨着人生哲學,正為翺翔夜空的旅程做着準備。隻是這陌生的工作中,難免會起分歧與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