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在教導之國，德拉格馬，遙遠的過去，曾經有過三聖女并存的時代。
那是什麼年代的事情呢，在破舊的古籍記載中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說不知道是真的因為失傳還是人為的抹去，但當我從教導我和莉絲史學的神徒那裡學到這部分内容的時候，已經沒有人知道具體的時間。
但得到龍神祝福的大神官，據說就是當年親賜了三位聖女神器的存在，被稱為随龍神建國而降世的象征，神之武具……
用于行使【儀式】的【劍】。
用于執掌【争執】的【盾】。
用于把持【軍隊】的【铠】。
就這樣，三位擁有極其強大聖痕力量的聖女各司其職，操縱三具神具，管理着整個教導龍國……即便如此，但在她們之上，真正掌控一切的人，大概還是那個從古至今，從未離開過那個位置的存在吧。
【……真是老不死的禍害啊。】
在聽到神徒帶着無比尊敬崇仰的聲音複述這段曆史的時候，我當即就在心裡腹诽了這麼一句。
雖說那個時代，也被譽為教導龍國最鼎盛的，聖痕力量最強大的時代。……但與之而來的，因為權力的分割，三個聖女勢均力敵的力量，反而導緻了嚴重的派系紛争。
長久以來，除去對外的聖戰，教導龍國内部時不時引發的争權奪利的内鬥，也是嚴重消耗國力的一個重要因素，不過……
【也不知道那個老頭，他是看戲看累了，還是想通了呢……在最嚴重的一次内鬥，三個聖女同時死去的時候，他選擇收回了所有的神具。】
在我所知的曆史中，确實發生了這麼一件作為轉折的記錄。
不再賦予不同的人，而是隻培養唯一的聖女，然後，根據其聖痕的能力，隻賦予其中一個神具給她。
【……因為目前沒有一個聖女能夠承受三個神具全部的力量。】
即使強如莉絲，她也隻能承受【铠】的力量。而在派兵出征的時候，大神官會短暫地給予【劍】……但是……
【劍的真正力量，必須我在莉絲的身邊，用我的聖痕去激活……才能發揮出來。】
就算這樣，隻靠兩個神具，教導現在的力量也絕不可能是獸人們能夠對抗的。本來，如果隻是莉絲一位聖女，原本還有一點微小的勝機……
【……這就是他同意了‘聖儀’這個位置的真正原因嗎？】
目前還是我和莉絲兩人，如果……那個據說也擁有強大聖痕力量的，前任聖女的侄女也被教導控制在手中的話——
【但我現在也沒辦法考慮到這一層面的事情了。】
盡管我現在還是沒能揣測出，那個大神官明明原本放棄了【三聖女】的設置，可現在又隐約有些想要重現當時情況的打算，但我既然答應了前任聖女要保護好那【兩個】孩子，作為還給她特地以自己的【退出】和【死亡】為代價，保住我的【性命】的償還，我也會遵守這個諾言。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
【……我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這家人的面前來着？】
委托納貝爾的事情，在情報能力出色的鳥獸族少年的幫助下，我們也很快在市中心繁華區附近的一戶人家附近，找到了那家人的蹤迹。
金發的小女孩，雖說剛才和母親經曆了一場危機——不過在見到好朋友之後，卻還是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大概是因為父母的安撫和鼓勵，她看起來很堅強，并沒有因為剛才城門的變故而大哭大鬧，而是很快恢複了心情，在朋友家的花園裡玩起了捉迷藏……
【……該說是堅強呢，還是心大呢……看起來，是很适合在教導内部生存的性格。】
感到詫異的同時，也莫名松了口氣……心裡對自己的這種下意識冷淡而客觀的評價感到一絲無奈。
“……想開點，律。”
能夠和我意識相通的龍賢聖，以靈體的狀态拍了拍我的肩膀。
“即使沒有你，那孩子也還是會被大神官帶走的。”
就像曾經的【我自己】一樣——隻要身上出現了聖痕，一切就隻能按照那個人設置的【命運】的方向發展，即便不甘，也無計可施。
“……不過，看起來還是有些讓人在意啊。——是因為那個孩子，本就是【聖女的相關血脈】的緣故嗎？”
這時，同樣靈體化，和我一起躲在花園的角落一棵樹後面的【守護者】也忍不住說道。
“雖然律小時候就有點太早熟了，但你本來心理年齡就大于實際年齡，所以無可厚非……但那個女孩，情緒的恢複快到有些不自然的地步。”
【……确實。她應該……】
——接受過有關【聖女】的教育。
正是因為心裡有了這樣的猜測，此時自己才感到越發有些坐立難安。和我這種【意外】不同，現在在開心地玩耍着的金發的小女孩，絕對不是在聖痕的力量出現之後才被注意，甚至很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被那個老變态盯上了……
“算了，我們還是别在這裡閑聊了，——那個鳥獸族的獸人小夥子，說了他隻能引開警衛注意一段時間的吧。”
雖然對那個孩子不自然的情感表現有很多在意的地方，但正如龍賢聖所提醒的那樣，我必須得抓住這個機會才行。為了下定決心，深深吸了一口氣——
“抓到了——！”
——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聲音，差點把沉浸于和靈體們的對話和思考中的我吓得心跳停止。
而辛辛苦苦在花園裡翻找了半天——才見到【人影】的金發的小女孩，也瞪大圓圓的淺灰色眼睛，抓着自己手中扯住的黑色鬥篷的衣角，不解地歪了歪頭。
“……大姐姐，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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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教導的【聖儀】大人，有失遠迎……為何不選擇在不久後正式的迎接儀式前來，而是要以這種微服私訪的形式？”
——現在，本來隻是想隐秘地行動，卻被原本隻是在玩捉迷藏的小女孩陰差陽錯地抓住。感覺作為十三歲孩子的薄臉皮很難掩飾的那種羞恥感久違地浮上心頭。
因為已經被發現了，而小孩子又對突然出現在花園裡的【奇怪姐姐】太過好奇，招架不住她的問題的我沒有辦法，畢竟再這樣下去，在面見這家的主人之前就被聽到聲音趕過來的護衛抓住那就不是好收拾的場面了。
好在雖然穿的是平民的衣服，還裹着很可疑的鬥篷——我确實帶着證明自己身份的【教導】的令牌，畢竟那個東西是隻有大神官親自授予的高位神徒才可以擁有的。所以，即使我出現在這裡的地點和時間都很奇怪，一看到那個，眼前的兩家人都能确定我的真正身份。
作為前任聖女的族系，金發的小女孩……名為艾克莉西亞的少女，她的父母看起來對教導内部的權力機構十分了解。和還有些猶豫的這家的主人不同，本來是來這裡做客的他們立刻擺出了嚴肅的神情，代替還有些尴尬的我對他們的友人解釋道：
“這位是現今教導内尊貴的兩位聖女大人中的一位，登上了新設立的【聖儀】之位的【莉贊姆】大人。”
“啊呃，請别這麼……說。畢竟我現在還是【候補】，【聖女】的位置，除了弗拉德莉絲大人無人可以勝任。”
盡管我是【聖儀】，但是這個位置本質上并沒有在教導内部得到是和【聖女】并列的承認——如果我在大神官的正式的旨意之前就自稱聖女，恐怕會被其他神徒有認為要複辟以前的【三聖女分權】的野心，對于現在還不想鋒芒畢露的我來說，實在是毫無必要的大麻煩。
所以就像我以前在教導内部做過的無數次的推脫一樣——我一邊再次強調了莉絲在作為【聖女】的資質和地位上的無可挑剔。一邊摘下兜帽，露出自己真實的樣子。
“——關于我為何要前來，時間緊迫，我會長話短說。兩位都是在這片區域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貴族，應該知道最近教導的軍隊【駐紮】在河對岸的城市的事情吧？”
“……”
聽到我說這句話，兩家人的長輩對看了一眼。大概是在想，我似乎有點太過開門見山了吧，感覺接下裡的話大概不太适合讓孩子們聽見，艾克莉西亞的母親——長得和已經死去的前任聖女有幾分相似的女性對我鞠了一躬，拉住了自己一臉茫然的小女兒。
“……抱歉，【聖儀】大人，我有些身體不适……能否先行帶我的女兒回去休息？她好不容易來找朋友來玩一次，應該想跟那孩子再一起聊聊天。”
【——這好像是在說，你有點不解風情了啊，律丫頭。】
旁邊的龍賢聖語氣有點無奈地提醒道。
【身為母親的人大概不希望自己孩子聽到關于戰争這麼殘酷的話題吧——結果你竟然就這麼打算在那孩子在場的時候說出來，他們大概都吓了一跳。】
【……因為說實話，就算現在不告訴她，以後也避免不了的吧。】
對于龍賢聖的調侃，我扁了扁嘴。
好吧，大概是因為我自己的經曆太過不同尋常了，所以我理所當然地認為，以後就要面臨成為【聖女】命運的這孩子，不應該排除在眼前的話題之外……但仔細想想，倒也無可厚非。畢竟原本在跟艾克莉西亞一起玩的這家的孩子，剛才一開始就被這家的夫人帶回去房間了。
關于【教導】的話題，不隻是對于獸人們，對于非身處于教導之中的其他聖痕之民，也是不能随口說出的。因為傳聞有言，這片龍神的土地，在無盡的大空洞下，無人可逃避大神官之耳目。
【……我的所有自作聰明和小動作，大概也早就在那家夥的眼皮下無所遁形吧。】
但畢竟現在我還沒有把我對那家夥的不滿擺在明面上，僅僅隻是悄悄離開教導，來提醒作為被注目的聖女候選人的孩子的家人【注意安全】什麼的，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不是嗎？
故而，我也耐心地在那位夫人帶着金發的小女孩離開之後，才終于繼續開口，告訴他們這座聚集着獸人的城市不再安全，最好明日之前盡快帶着家人離開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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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這樣一直忙到天黑啊。”
等到終于折騰完這些事情，我筋疲力竭地在道别後從宅邸大門晃出來，看到從太陽落山後昏暗巷子角落裡走出來的鳥獸族少年松了口氣的樣子，才終于意識到我竟然真的就這麼在教導之外度過了這一天。
“……到底怎麼回事，你和這家人是認識的嗎？……我差點以為你是被抓到出事了，要是那樣，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跟将你的事委托給我的老大交代……”
“沒事，你不用擔心，已經解決了。”
眼前的少年雖然看起來很憂慮，但毫無疑問是個很聰明的人。
他意識到我在原本預定好要出來的時間沒有出現，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但他也敏銳地感覺到，這家的護衛并沒有做出任何的舉動和反應，所以也很快排除了我是被當做小偷抓起來的可能性。
他盡管有所擔心，但還是一直忍耐到了這個黃昏時分的結束——直到确認我安全地從這座宅邸出來。施萊格先生說的确實沒錯，作為負責探查情報的部下，納貝爾做得非常出色。
【甚至已經出色到……我已經開始畏懼，正式與他們為敵的那一天了。】
聽到我心裡的自言自語，身邊一直老老實實跟着我的龍賢聖歎了口氣。
“你也沒必要給自己負擔這麼多東西，律丫頭，在真正的戰争面前，無論情報員做到什麼地步，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還是……”
“行了，你這老頭子别說教了，律現在已經很累了。”
打斷了薩烏拉的話的依然是守護者，畢竟眼前這位獸人已經知道我身邊跟着他們，在納貝爾的眼前，高大的铠甲護衛再次明晃晃地直接現出身形，把累得有點走不動路的我直接像抱小孩子一樣抱了起來。
“——今天的事，就多謝你了，獸人族的少年。”
“嗚哇……！能不能下次冒出來的時候先提前打聲招呼啊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