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天空中，有一個巨大的空洞。

那個，是所有誕生于這篇天空之下，除了太陽和月亮之外，所有人早已司空見慣的景象。

但那個空洞，到底連着什麼地方呢？

沒有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于一般人而言，這或許是一生都沒必要知道的事情。

但對我來說，可能，稍微知道了一點點……那玩意的真面目了。

如果說那是【連接異界的門】，那麼，整個【教導】得以在這個國家創建的真相，或許就是這個。

在龍神像通向的地道裡，我看到了非常不可思議的景象。

“……這裡，是……監獄還是什麼的嗎？”

跟在前代聖女的身後，我小聲問道。

她手提一盞油燈，覆蓋頭發和面部的白布随着她的移動發出微小的聲音。

這裡非常昏暗，如果沒有過人的夜視能力，是基本什麼都看不到的——很不巧，自從得到了【烙印】之後，我在夜晚辨别事物的能力大大提高了。

所以，我能看得很清楚。……那些黑暗中，隐藏在一間間【牢籠】後面的東西。是【龍】。或者說，長得很像【龍】的存在。

“……把龍……囚禁在這裡嗎？”

“那種東西，也算得上是龍麼？如此醜陋，弱小……根本及不上，那位大人的一分一毫。”

前代聖女連看都沒有看那些籠子裡，在發出低沉的哀叫的【生物】，隻是語氣冰冷地說道。

【嘛……要說醜什麼的。确實……長得是不怎麼樣……】

我在心裡吐槽着，但還是好奇地看着那些籠子的它們。

不知為何，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卻總覺得它們看起來有點【親切】。……難道在我以前的世界，我也曾經【使用】過它們嗎？

【——它們的種族，應該稱作是‘亞龍’更準确。】

這個時候，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守護者這麼告訴我。

【亞龍？】

【因為它們沒有能進化成真正的‘龍’的力量。……這種存在，有屬于他們的另一個‘名字’。】

深淵獸。

——我聽到守護者說出這樣的一個稱呼。

說起來，在聖女教育中，我曾聽過作為老師的神徒講過——在記述這個國家起源的【詩歌】中，描述了大空洞所連接的地方。

那個好像……也是叫【深淵】嗎？

在我注視着【它們】的時候，它們好像也在看着我。

……其中，我看到一條深紅色的大龍瞪着眼睛，被鐵制的籠狀拘束器封住的爪子扒着籠子，越過這片厚重的黑暗，直直的盯着我這邊。

【它們是覺得我闖入了它們的領域？所以對我有敵意？】

我不太理解這些深淵獸的習性，隻覺得或許是因為它們被囚禁着，所以本能對人類就有敵意——這樣猜測。

但我卻聽到守護者歎了口氣。

【不是。】

【？】

我一頭霧水的時候，一直沉默地在前面帶路的前代聖女剛好幽幽地開口了：

“——已經到了。”

走到這巨大的地下空間的盡頭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遠比剛才關着那些形态各異的【深淵獸】的籠子要大上數倍的【監牢】。

……不，與其說是體積上的【大】，不如說……這一整個巨大的空間，實際上就是為了封印這個存在。

我的視線盡頭，停在了那在黑暗中無限蔓延的鐵欄之後，一抹紅色的身影。

“這個孩子——是我要交給【聖儀】大人您的，第二個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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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現在該怎麼辦呢？”

前代聖女離開後，我站在巨大的【牢籠】前，看着那個從我見到他起……不，大概是在我們來之前，就一直一動不動的那個少年。

與此同時，因為沒有了其他人，守護者也終于可以自由地在我面前顯現出身形。

“搞什麼？那個女人，不會是想讓你幫她帶孩子吧？”

他不太理解對方的行為邏輯，本能地覺得這一定是個大麻煩，有點不爽地抱怨道：

“她不是從【聖女】的職責中解脫出來了嗎？按理來說應該有更多時間——”

“這應該不難理解吧？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不再是【聖女】了，所以她才再也不想來到這個地方。”

因為站着有點累了，我屈膝蹲下來，想稍微休息一下。

也不在意監牢地闆是不是會弄髒我這白色的衣擺……大不了莉絲問起來，就說我去花園踩土就行了。

“那是什麼意思？那個女人，她難道不是這個孩子的——”

“噓。你聲音稍微輕點。他看起來好像被吓到了。”

不想他再繼續說下去，我打斷了守護者的話。

其實那隻是很微小的動作而已。……蜷縮在角落的紅發男孩隻是又更往後縮了一點距離。但是我的視力足夠好，所以還是看到了。

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雖然是被關在這裡，但身上穿的衣服卻相當華貴，而且很幹淨，很顯然他的衣食住行是一直有人在照顧的。

——如果不是因為那四肢都拷着冰冷的鐵鍊，那孩子看起來，就跟我平時在教導聖堂裡見到的那些來禱告的首都貴族小孩沒什麼區别。

那麼，平時會過來給他換衣服的……給他送來食物的人，應該也隻能是那一個人吧。

【……前代聖女看着他的眼神，并不是像看着自己‘孩子’的眼神。】

剛才，站在這個地方，用漠然的視線看着那個約八九歲的少年的時候，她是這麼告訴我的：

“——那個，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東西。”

這樣的說法，完全不是【母親】去介紹自己的孩子，而是就像在叙述一個【怪物】。

“在今天以後，我不會再來到這裡——随便你想怎麼做。隻要他能活下來就行。”

就這樣簡短地說完，那個女人就離開了。甚至連這個孩子的名字都沒告訴我。

所以，根本沒必要去考慮她還會不會再回到這裡的事情。——也不用細究，她為什麼對自己【親生】的孩子如此殘忍。

……單從作為【聖女】，卻打破了禁忌這一件事來說，這已經是如同【噩夢】一樣的事情了。

對她而言，這個孩子肯定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最好。……能像這樣至少把他養到這個年紀，勉強算是盡到養育之恩了吧。

那麼，這個被和這些【深淵獸】一起關在這教導聖堂之下，宛如異空間一樣的巨大牢籠裡的少年……既然前代聖女不承認他是自己的孩子，那我最好也不要去主動提及他的母親比較好。

但是……這并不是問題的關鍵。

對我來說，真正關鍵是——

“明明我也還是個小孩啊？為什麼會覺得我能帶好他啊？！”

蹲在地上抱頭。我發出有氣無力的哀嚎。

現在。我。莉贊姆/律。

教導的【替補聖女】。剛被賜予了【聖儀】位置的新一代高階神徒——實際上，剛滿十三歲。

前代聖女，她是認真的嗎？！

就算她确實大限将至，時日無多——可是就這樣把這麼大一個活人甩給一個嚴格意義上，今天才第一次見到她的小姑娘……就算我是和她一樣有【赫之烙印】的存在，這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嗯?】

等等，赫之烙印？

本來抱着頭的手，下意識往下摸，隔着衣服碰了碰那個位置。

“……好燙、！”

就算隔着聖袍，也能感覺到那種強烈的熱度。

我說怎麼肚子突然熱熱的……這個，難道是【聖痕】在産生共鳴嗎？！

除了剛覺醒力量的那段時間，那之後，我的【聖痕】已經很少會像這樣有如此強烈的反應了。

而導緻這種情況的原因……

想到來這裡之前，前代聖女說的那個力量來源——我下意識地往那邊那個少年的方向看——卻剛好對上那雙紅色的眼睛。

在對上視線的那一刻，對方就立刻移開了目光。……但就算隻是短短的一瞬間，我也已經感覺到了。

“……沒、沒搞錯吧……我是因為這個小鬼……？！”

“嗯……看來，他就是【赫之龍】的後人了。”

守護者也意識到對方和我之間的【聯系】，暫時收起雙刀，也站在我身邊，一起端詳着監牢内部。

然後突然，他搖了搖頭，對我說道：

“你喊他小鬼大概不太正确。——雖然看起來是隻有不到十歲的人類孩子外貌，但那個少年，估計很快就能成長的比你高大了。”

摸着下巴，大概是發現了對方力量的【狀況】，這麼得出了結論。

“【烙印】的力量，隻有龍族的正統後裔才有可能作為【源頭】。——這個孩子，一定會迅速變得強大。他和那邊關着的那些【亞龍】，在本質上有着巨大的不同。”

所以，他才會看起來和人類的孩童完全一樣，而不是隻能是【獸】的形态……說到這，我突然記起來剛才和守護者那番沒有聊完的對話，疑惑地提問：

“對了，你剛才說，那些【深淵獸】盯着我看，不是因為敵意……那是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