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我的什麼?我的柔情、從容、謙卑禮讓,我靈魂中與其他人不同的沉靜、溫馴,還是我的樣貌,我的氣質。我恰好符合了你對戀人的幻想,你心中的阿尼姆斯。
但如果,我欺騙了你。因為愛,我渴望占有你,希望你我一直相伴。我希望你依賴我,盡管那一面不為人知,但我可以看見。我希望你将你的心意坦誠布公露在我面前。
我不要你吻我,不要你抱我,不要你那雙荔枝般似水透亮的眼睛夾雜深沉、複雜的情感地看向我。我隻乞求那雙灰藍色的眼眸中,同樣飽含着對我的特殊的渴望與占有。
我不要你放手,但我要放手了。
如你所說,如果我是你天命的一部分,總有一天你會回來。
——鱿魚日記/2016年9月28日。」
陳猶有私心地暫且扣留了孟燈的信,他這樣做實在不道德,但他已經自認,自己不是一個君子了。
以前也不是,或許從未是。
在陳猶找父母溝通前,先讀完了他們的兩封信。
緻18歲的孟燈:
這樣說你還年輕了一些,因為今年,本應該是你的十九歲生日。我想對你說的話其實沒有那麼多,有關理想,你目标堅定,我也相信你也可以扶搖直上,因為你一直是個有耐心和毅力的人。你記得嗎?這一點是别人告訴你的。
有關愛戀,你又遇見了他。你對他是種什麼感受,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表述我如今的感受。
我心怦然,猶似當初。
你懂這番描述的,我相信你可以。
孟燈,你寫過很多故事,或關于他,或不是。但一直有他的影子。是他恰好是你喜歡的那種類型,還是他的出現,讓你知道自己喜歡誰?
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心慌亂,不是因為體育課的八百米打表,不是老師抽背而你剛好忘記,也不是晚上回家遇見小貓驚吓,考試失利受到批評。
那天你見到他,即使那時他稚嫩,臉上的孩子氣尚抹去不掉,你還是被他吸引了。
是一雙緊抿的唇,是瘦削的側顔,還是周身的那難以言說,又讓人情難自持的氣質。僅是默言啊,那麼普通的一個人,怎麼就讓人一眼注意了呢。
情感像一杯需要醞釀的桂花酒,從秋天采摘金桂,趁着晴朗天曬幹,然後準備酒和罐子,将一切準備好,就隻需要等待了。
我并沒有一眼對他心動,“心動”,這個詞說來太不準确了。書上寫的大部分東西都太假了。
什麼“地久天長”,什麼“天崩地滅”。愛能到多久?這都不及,更别說是喜歡了。
我想對他說的話實在不多,情感的事向來命運有定,事在人為最終也将落得個互相背棄,相看兩厭。
我見到他,是老天給我們的又一次緣。我或許勇敢,或許仍舊膽怯,但我還是希望他知道,至少于,我曾經也是個憧憬愛戀的人。
關于友誼,有關家庭,關于未來和成長,關于愛情與眼淚。關于詩書,關于信仰,關于堅守與理信。這些問題,我們會在歲月的流逝中慢慢有自己的選擇和答案。我們隻需要靜待,靜待命運的安排。
如果我們注定會在一起,中途的分别多少次和多久都沒有關系。
三年塵封,重見天日。祝安好,佳程。
至此,信畢。
2014-10-16
陳猶将信逐字逐句地讀,留意了她的筆鋒,關注了她的語句。随後疊好紙張,放回信封中裝好,盡量恢複原樣。
随後他打開自己的那封。
緻三年後的陳猶:
“我見君來,頓覺吾廬,溪山美哉。”送給她,恰好合适。
初見她時,我完全忽略了這個人。隻是狐疑,旁邊的女孩為何要盯着我看。這是一種自誇嗎?可能我太自戀了。
記得上領獎台時,她撞着了下場的幾個初二學生,她摸着頭低聲一直道歉,連說幾聲對不起才又帶着隊伍繼續走。
那時我就在她身後的身後,看着這女孩子,有點發糗,覺得有些可愛。藝術節的“十佳歌手”比賽上,我又看見了她。
我隻不過是閑來無事,被朋友叫着一起去看看熱鬧,完全沒想到會遇見她,也完全沒想到我們的緣分就此開始。
她唱了李健的《傳奇》,一句“隻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我剛好和她對視。
緣分太奇妙,命運太捉弄。我竟真的因此“再也沒能忘掉她容顔”。有些難以形容她,她是任何模樣。逗趣時可愛,默言時恬靜,笑時開朗,淚時脆弱。
我想到她,就想到了女華。遠看孤傲,近瞧清冷。總歸,她的美,隻有一些人能讀懂。那是她的氣韻,不是容貌,不是穿搭。
她說話喜歡拖尾音,有點電視劇裡的台灣腔。
而我有點,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