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學校舉辦藝術節運動會,理科班籌備人員這件事落到了趙月和秦濯身上。秦濯和其他男同學關系都不錯,幾番勸說下男生項目報了個全。倒是女生這邊還剩下幾個項目沒報滿。
趙月就将心思打在了孟燈身上,她知道孟燈之前做過手術,所以隻是試探地問:“孟燈,要不你參加一個跳高吧?也不指望拿個獎,主要是人咱們得報上去,到時候你就随便碰碰杆好嗎?”
孟燈本還是想拒絕,看見趙月滿含期待的眼神,還是心軟答應了。
“說好了不期待我拿個什麼好成績的啊,之後不要嘲笑我。”孟燈表情有些愁,說到底她是初中就出過糗了。當時同學為她報了個跳高,一米的杆子三次都沒過,還有熟人圍着,孟燈頓時覺得臉都丢盡了。
孟燈将這件事告訴陳猶,後者偏頭托腮看她,看着女孩撇不平的嘴角,覺得她好可愛。
這時是體育課,後排沒有人,隻是前面有幾個看書寫題的同學。陳猶觀察了下,擡手屈指,在孟燈臉上刮了刮,動作像是安撫一隻小貓,是一隻小貓安撫另一隻小貓。
陳猶想起,櫻桃偷吃橘子的凍幹,惹它生氣時,櫻桃是怎樣表示抱歉和安撫的?
答案是,拿腦袋蹭橘子的脖子。陳猶因此有了些笑意,暗暗在心底。
“那這樣,這次我們也小跑到杆子前,用手輕輕把它推下去,三次就離開,怎樣?”這是孟燈剛和他分享的一個女孩的做法,也是陳猶為她出的馊主意。
孟燈沒反應過來,等陳猶的手伸回去才後知後覺教室有人。先不和陳猶置氣,掃視了周圍的同學一眼,發現他們應該沒發覺才又拿筆打了下陳猶的手。
“滾蛋,不和你講。”孟燈就要寫題,陳猶卻握住了筆杆。
他輕歎一口氣。眼底的柔情化成水,要從眼眶溢出來,小聲撒嬌道:“不要惱我。”
陳猶睫毛長長的,遠要勝過女孩子,垂下來時,要将眸光遮掩。孟燈不知道是陳猶真難過,還是隻是光影未到眼裡。
陳猶淡聲:“看見你腿上的疤,我就想到你當時的疼。在你這裡過去了,我這裡過不去。”話像是浸潤的毛筆落在宣紙上一樣輕重有度,濕濕的。手就在桌下握住那筆,掌根挨着孟燈的手,體溫傳來,很暖很暖。
哪樣的人,說話才最溫柔呢?孟燈那刻覺得,一定是像陳猶這樣的人。由良好的教育、父母親的教導,由愛和情構成的人。
這世上有人吝啬愛意的表達,有人害怕被傷害索性對誰都冷冰冰,有人内心無比柔情。她們要遇見足夠愛她們的人,孟燈說,要遇見這樣的人才可以一起走。
“好肉麻。”孟燈嫌棄道。
其實心裡也在想着當時的痛,痛得好像要死了一樣,人都輕飄飄的。
孟燈左手順着筆,覆住他的手。陳猶又掙開,将手拉到面前,十指緊扣。
這期間,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心跳為他們譜了曲,字符拼接,上下文,是一個青澀的——Love you love me.
孟燈左手被牽着,右手還能寫題。陳猶亦是。似乎倘若孟燈不問,他們就能這樣舉止怪異地在教室度過體育課。
然而孟燈看着陳猶緊緊握住,難遇抽出的手,弱聲道:“你再攪着我的手,我的肉不是要麻了,是要死了。”
“那我們死在一起。”陳猶下意識回答,匆匆反應,添了兩句,“你不要逃,就讓我牽着,一會兒好嗎?”
孟燈很久沒拒絕過他了。這一次,也就讓他吧。
陳猶問:“孟燈,你最喜歡的歌手是李健對嗎?”
孟燈點頭:“嗯,喜歡他的才氣。”
陳猶心裡有了想法,拿過草稿本,在紙上落下一句:「你喜歡我,也是喜歡我的才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