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少年靠在黃葛樹下遮陽,光影透過層層的樹葉落在他身上,隻剩下恰到好處的斑駁。
他的眼神澄澈而明亮,像是融了春水般溫柔,而夏風習習,吹動少年手中的書頁,淩亂了他的額發。
他擡眸看向對面,身着白裙的少女正自然地盯着他,笑容羞澀,“陳猶。”
兩人之間的距離剛好是樹蔭外的豔陽與庇蔭的涼地,她一步步向他走來,一步步向他靠近。
稍熱的風牽動她的裙擺,她身上清淡的橙花香正是他所思念的味道。她啟唇,輕輕地念:“當風替我越過那山野萬裡,你是否願意以最後的一步看見我,擁抱我?”
少年起身,猛然升高的身影遮住了陽光的刺眼,已讓她的擡頭,能夠完整看見他的臉。
濃密的雙睫加深了眼眶,使他的眼睛像泉,湧出一汪帶着暖意的清水。
他伸開手,薄薄的唇也微微張開。彎下身子摟住少女的腰肢,頭也順勢靠在她的頸側。
起風了。
書頁翻到詩集的第112頁,阿列克謝耶維奇的《無題》中寫——
「林梢的烏雲越聚越濃,
而在以太的熔爐裡越來越輕——
突然仁慈降臨大地
有了雨、彩虹和愛情。」
孟燈在陳猶幹燥的懷抱中,嗅見了陽光的味道,耳邊傳來少年有些緊張的聲音,“拜托,該我主動的。”
—
夢境戛然而止,預備上課鈴催醒了孟燈。
孟燈單手撐着頭緩神,眼神自然地看向右邊。然而座位上沒有人,他的前方也沒有人。
陳猶去參加物理競賽了。祁盛也去參加比賽了。這兩天他們都不在。
孟燈清醒了下,準備課本上課。孟燈學的比老師教的快,上課她一直寫題,不時聽見重點擡頭看一眼黑闆,一節課時間很快就過去。
孟燈打算去上個廁所。她在新班級交了一個關系較好的朋友,是後桌秦濯的同桌趙月。孟燈剛準備回頭問趙月要不要一起去,就看見班級門口閃過的兩個熟悉影子。
陳方枝拉着木錦在門口和孟燈打招呼。孟燈就此離了座,走出去。
“好你個孟燈啊,我們不來找你你就不來找我們。”陳方枝鼓氣道,“是交了新朋友忘了舊朋友?”
孟燈挽上陳方枝的手,有些撒嬌的意味晃晃她的手,“怎麼會呢?隻是一直很忙嘛。要一起上廁所嗎?走吧走吧。”拉着她們就往走廊另一邊去。
“陳猶和祁盛都不在,好想來陪你玩。”木錦牽着孟燈的手,在空中蕩來蕩去,“你不知道,陳方枝這丫頭整天和陳眠那死小子拌嘴,都冷落我了。”
木錦聲音小而委屈,聽得真像誰欺負她了。然而一旁的陳方枝卻氣得直哼哼,“孟燈你都不知道她,我被陳眠嗆了也不見得幫我說兩句,我不得拿出舌戰群儒的架勢。”
孟燈卻沉思了一會兒,突然開口:“方枝,你不覺得陳眠對你和對我們不一樣嗎?”
三人之間陡然安靜。
陳方枝張了嘴,但有點被嗆住的意思,最後落了一句:“那是你們和他沒氣。”
說得賊不自信。賊也可以看出不對勁。
陳方枝蔫了聲:“我不覺得他喜歡我。”
“你也往這方面想了是不是?”孟燈抓住把柄,接着問。
“那你倆算什麼?木錦,你和祁盛現在關系怎麼樣?孟燈,你确定你和陳猶沒有什麼?”陳方枝是落水了就開始撲騰,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的架勢。
木錦聲音不自控地大了幾分:“我倆是朋友。”
感覺有些突兀,又弱了下來:“我不瞞你倆,我跟祁盛表示過我的心意,他拒絕我了。”
來不及抓孟燈或是陳方枝的事,兩人同時啊了一聲。陳方枝和孟燈對視一眼,都表示自己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