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歸好像有些松口了,龔淮嶼道:“我們去車……去前面咖啡廳說。”
“就在這裡,說完我就走了。”
龔淮嶼抿唇,醫務室門口有值班的校醫,面前還有一個自始至終跟着紀歸的尾巴,他不想跟紀歸說事情的時候,在場有其他人。
說了解釋,卻不見對面動靜,紀歸眉梢不悅地皺起。
以前都是龔淮嶼煩他,這次紀歸久違的感受到,原來龔淮嶼平時對自己不奈,這種感覺。
原來對一個不那麼愛的人,多說一句都是在浪費時間。
他說,“我還有事。”
一旁的蘇筱筱全程不敢吱聲。紀歸強勢起來,她真有種這兩人馬上要幹架的既視感,但紀哥一看就不是他前男友的對手。
蘇筱筱害怕,緩和氣氛似的,扯了把紀歸的衣袖:“哥,我渴了。”
她想讓他們趕緊說完,趕緊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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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筱筱在吧台點飲品,紀歸和龔淮嶼就坐後面的小圓桌前。
手機重新回到紀歸手上,他面前上了杯溫水,不過他沒心思喝,視線落在龔淮嶼身上,等人開口。
“我和姚一湫的婚約是很小的時候就訂下來的,我上大學之前都不知道這件事。”
龔淮嶼手邊的中杯馥芮白還冒着袅袅熱氣,他說完,擡手将那杯溫水再往紀歸身前推了推。
龔淮嶼倏忽想到,紀歸好像很喜歡喝馥芮白。
他松松指節,下意識将自己面前的咖啡,往紀歸的方向推進一寸。
後者不動聲色,聽他繼續講下去。
龔淮嶼垂眼,視線在那兩杯分毫未被紀歸碰觸過的杯子掃過,啟唇。
“我們年初才是第一次見面,是兩家組的局,我去的時候并不知情。在那之後長輩看的很緊,我和她不過是逢場作戲,我也不喜歡她。”
紀歸鼻尖悶哼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氣氛重新陷入死寂。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龔淮嶼沒再繼續下去。
紀歸擡眸,兩人對視,看樣子龔淮嶼這就說完了。
“所以你們逢場作戲到酒店開房去了?”
沉寂已久,幾近入骨的話問出口,他現在才終于有了點真實感。
分手之後他們的每次再見面都很不愉快,他沒有想到,如今自己和龔淮嶼能夠這麼平靜地坐在一起,而他能這麼平靜地提起這件事。
就算接下來龔淮嶼回答是,他也欣然接受,因為如今坐在這兒,結果于紀歸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或許今天才是他和龔淮嶼真正意義上的告别。
告别過去愚昧如紀歸,無情如龔淮嶼。
他的追求犯下了彌天大禍,他們的開始是大錯特錯。
“什麼?”紀歸聽龔淮嶼沉聲道。
“我燒了一整天,你消失了三天,玩這麼久,下面沒出問題吧。”
這話說得很不好聽,簡直就是變相的污言穢語,龔淮嶼難得哽住,眉頭擰緊,好似能夾死一隻蒼蠅。
“姚家内部良莠不齊,姚一湫被人下藥,我被叫過去幫忙,後面是她女朋友到酒店照顧她的。”
紀歸聽不下去了,唇縫繃成一條線,“被人下藥不去醫院?你們剛認識,她為什麼會叫你過去?”
紀歸覺得自己被龔淮嶼當成傻子一樣,這番話錯漏百出,通篇鬼扯。
他話音剛落,擡手将龔淮嶼剛才推到自己面前水杯抵回去,杯裡的水撒出來幾滴,濕了紀歸的指尖。
“蘇筱筱。”紀歸叫還在吧台小口小口啜吸管的女孩,“走吧。”
蘇筱筱聞聲蹦起,拿包下高腳凳,餘光瞄到紀歸身後緊接着起身的龔淮嶼。
“紀歸。”龔淮嶼攥着紀歸的手腕,先是很用力,下一瞬若有所察地松些力道,“這件事很複雜,說太多你會被牽扯進來。”
紀歸頓了頓,僵持半晌,回頭重新對上龔淮嶼的視線,良久,表情認真地看不出任何情緒,道:“龔淮嶼,你一直都是這樣。你剛剛說的我都信行了吧。”
“我們……”
紀歸打斷:“回不去了。”
他漠然甩開龔淮嶼的手,這次很容易就分開了,龔淮嶼幾乎是虛握着他的細腕。
紀歸知道龔淮嶼始終不明白,他們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跟這件事有關系,但又跟這件事沒有多少關系,他現在搞不懂,以後也不需要懂。
就這樣吧。
叮鈴聲萦繞,茶啡廳玻璃門從裡推開,門上系的風鈴作響,不多時又歸于平靜。
咖啡廳内,圓桌前隻剩下龔淮嶼形影單個地站在原處。
那杯馥芮白依舊徐徐飄着熱氣,好像方才何事都未曾發生過,咖啡廳内隻來了位消遣時間的西裝革履的先生。
外頭陽光正盛,沒有梧桐樹的遮擋,直直地落在紀歸身上,他被烘的渾身暖暖的。
紀歸往前走一段,眼前出現一棟建築,是自動化學院。
他上學時跑到這裡比去自己學院的次數還多,因為龔淮嶼當年每天都在教室,他每天都在,所以紀歸每天都來。
那麼多年,一次不落。
紀歸隻看一眼又收回目光,步履不停,徑直朝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