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餘東的臉上泛起一抹苦笑。早在比賽之前,教練就給他們這些新隊員們看過國内幾個新秀選手的成績,都是自己連腳脖子也摸不着的水平。預感到自己很可能連半決賽都進不了,他就沒告訴靜水比賽的事情,沒想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還是被靜水看到了。
“哥哥,你别難過,我原先因為省遊泳比賽的事也傷心了好幾天,但後來想想以後還會遇到更大的比賽,更多的困難,這點挫折不算什麼。徐明哲哥哥是厲害,但總有人會超過他,沒準那個人是哥哥你。”
“沒事,靜水,我真的沒事,你别擔心。”餘東重複了好幾遍“沒事”這個詞,他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麼亂了方寸。
“哥哥,你别想騙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默契,讓靜水一下子就能猜到餘東心裡想什麼。
餘東所有的盔甲都被一下子扯開,靠着牆壁慢慢地滑了下來。
“我心中的那個哥哥,是輸了之後還會重新站起來,拿回第一的哥哥。”靜水聽餘東那頭沒了聲音,索性開始了個人演講,“所以哥哥,你難過一段時間可以,但不要一直難過,好嗎?我們都要加油,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
“好。”餘東的眼前又浮現出了省遊泳比賽那次奪冠的場景,他站在領獎台上,那種反敗為勝的爽快至今都忘不了,所以有沒有可能再來一次呢?
久違的鬥志又回到了身體中,面對靜水,餘東也不吝啬他的豪言壯語:“靜水你看着吧,總有一天,哥哥會超過他。”
“我會一直等着那一天,那就這樣吧,哥哥再見。”靜水挂了電話,想着新一輪的訓練,内心充滿了憧憬。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接下來靜水的遭遇很好地诠釋了這句話。
就在她狀态慢慢調整過來,準備備戰新的省遊泳比賽的時候,她的耳朵突然開始劇痛,流膿,到醫院一檢查,是急性化膿性中耳炎,必須馬上接受藥物治療,這幾天不能下水。
可是離比賽隻有三天的時間,這就意味着她多半要放棄這次比賽。
求了醫生沒有用,求了教練也沒有用,這突如其來的障礙像是從天而降的隕石,把她直接砸暈過去了。
她眼睜睜地看着隊裡的人打點行裝,自己隻能在家休養。
李穎替女兒把耳朵的膿水清理幹淨,滴了幾滴抗生素溶液,卻看見女兒閉着眼,淚水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這是靜水第一次哭到昏天黑地,一年的努力就因為一次傷病而付諸東流,接下來又是一年的煎熬,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李穎擡起手來想要安慰女兒,卻還是放了回去,她知道現在這個樣子女兒什麼也聽不進去。
“會好的,會好的。”李穎在靜水耳邊喃喃道。
隻是她沒想到這個陰影會籠罩在靜水身邊這麼長時間,恢複後靜水的狀态大不如前,有好幾次遊出來的成績讓舒佳都大跌眼鏡。
在又一次的小組對抗賽當中,靜水還是隻遊出了中遊的位置,舒佳積壓許久的情緒終于在此刻爆發:“張靜水,訓練完之後留一下,我要找你談話。”
當靜水站在她面前的時候,舒佳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一臉無所謂的女孩是曾經躊躇滿志的靜水。
她不能看着愛徒這樣下去,于是把積攢了四十多年所有難聽的詞彙都罵了出來:“張靜水,你他媽擡起頭來好好看着我,你知不知道現在像什麼狗樣子?别人都是打不死的小強,我看你是一腳就踩死的螞蟻。不就是生病嗎?你教練我當年渾身傷病還照樣拿了冠軍,你算哪根蔥啊?一點點困難就萎了?”
舒佳罵起人來氣勢如虹,靜水的心動搖了一下:“對不起教練,我錯了。”
“以後小組賽要是敢遊出前三,小心我讓你加訓到哭。”舒佳使出了殺手锏。
“我會拼勁全力遊的。”這句話和放了很久的面包片一樣幹巴巴的。
舒佳看差不多了,也就适可而止地放過了她:“你走吧,回去好好反思反思。”
靜水走出遊泳館的時候,看着顔和像木樁子一樣杵在門口,心裡有些慚愧:“對不起啊,讓你久等了。”
自從餘東和姚啟軒走後,回家的路上就冷清了許多,顔和雖然有時會和她說幾句,但她性格并不外向,所以大多的時候是沉默。
至于加訓計劃,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擱置了。
兩人走出沒多遠的距離,就聽見後面有一陣急速追逐的聲音:“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靜水回過頭,原來是劉思妤,她沒顧上喘氣,眼神像刀一樣試圖把她劃個遍體鱗傷:“少了你這個對手,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沒勁啊?現在小組賽每次都是我拿第一,你争點氣超過我一回行不行?”
别人拿第一高興還來不及,現在劉思妤竟然想着讓自己超過她,靜水忍不住笑了,但對上劉思妤那能殺死人的眼神之後,一秒鐘内收斂了笑容。
“好。”她回答道。
劉思妤有那麼一瞬間露出了滿血複活的表情,但随後很快又消失不見,抱着手臂看着她:“我說,你到底還打不打算加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