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自己狀态不好,但她那股倔強勁又上來了,她不想放棄,哪怕最後累得半死,也要死磕到底。
她張開了手臂,圈出一個巨大的半圓,企圖把能利用的水流都利用起來,腦袋一竄一竄的,像沖破阻力的鑽頭,腿也變成了加快版,有些扭曲變形。
餘東看着她以微弱的優勢超過了一名選手,但因為之前落下的距離太多,前面那個選手離她有半個身位,單憑這最後的二十五米,是絕對超不回來的。
靜水似乎也意識到了差距,更加來勢洶洶,緊咬着對手的腰部位置不放,可是即便她一點一點地縮短了距離,最後觸壁的時候,那名選手還是領先了她一個頭。
小組第四,在那麼多比她身強力壯的選手當中排到中遊,也算不錯了,隻是餘東覺得小丫頭看到這個成績肯定會哭鼻子。
他的預言還是言過其實了一點,靜水抓着池壁喘了好一會兒氣之後,才恢複了些許力氣,手臂像充氣娃娃一樣軟綿綿的,疼痛通過腿上的神經傳遍了她的全身,直到大腦頂端。
自己發揮得很糟,她心裡清楚得很。可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就是抱有一絲僥幸心理,覺得生活會意外地給她一個驚喜。
她咬着嘴唇回到了座位上,一言不發。
“想哭就哭出來吧。”餘東甯願靜水這時候大哭大鬧一場,也好過無聲的寂靜。
餘東的這句話是個開關,啟動了靜水的淚腺。靜水低着頭,晶瑩的液體在她眼眶裡盛得滿滿當當,緊接着一顆碩大的淚珠就落了下來,砸在她的褲子上,留下一小片水漬。
“别哭别哭。”隻要靜水一哭,餘東就拿她沒轍,他手忙腳亂地往包裡掏了掏,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紙巾,遞給靜水。靜水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了句“謝謝哥哥”,随後就用紙巾擦起眼淚來。
“靜水這是怎麼了?”姚啟軒注意到了靜水有點不對勁,關切地問道。
“預賽比得不是很好,被淘汰了。”餘東替她回答道。
“這沒什麼,靜水,你看我們隊裡和你年齡一樣的小朋友不也都沒進半決賽嗎?别哭了,沒什麼好難過的。”姚啟軒在靜水身邊蹲了下來,柔聲安慰道。
消耗完了一堆紙巾,靜水終于把眼淚擦了個幹淨,眼睛紅紅的,卻還要笑着說道:“我沒事,謝謝啟軒哥哥。”
說完她又像塊木頭一樣陷入了沉寂,姚啟軒看勸不動她,隻好歎了口氣走遠了。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餘東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走下了看台:“走,我有話對你說。”
兩人在成績公告欄前停下,一百蛙兒童組的成績已經出來了,靜水排在中不溜秋的位置,但成績比她平時訓練的要好一些。
“還不開心?”餘東見靜水的面部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幹脆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靜水,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問題是什麼?”
“緊張。”
“除了這個還有呢?”
“我不知道。”靜水懊惱地抓了抓頭發,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舒教練有沒有教過你們蛙泳怎麼遊,怎麼劃水蹬腿效果最好?”
靜水點點頭,有點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缺的是水感,光想着速度了,沒有把全身調動起來。”
“什麼是水感?”印象中教練好像講過這個詞,但是有點深奧,所以靜水早就忘記了。
“在我看來水感是盡自己最大所能把劃水效率和速度達到最高,你以後訓練可以試一試不同的蹬腿力度,不同的劃水範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還有,别那麼緊張,都快成石膏像了。”
靜水臉上的烏雲終于散去,出現了一點明媚的陽光:“謝謝哥哥。”
看靜水總算變回了原樣,餘東覺得也沒有白費這一番口舌,步履輕快地朝看台走去:“走,接着看比賽,給他們加加油。”
靜水這回就報了一個項目,所以接下來就沒事了,安分地坐在看台上,等着劉思妤的比賽,心裡竟然有點激動和緊張。
同樣的年齡,劉思妤的心理素質比她要好很多,站在這一群人高馬大的人中間,她絲毫沒有畏懼,高調地昂着頭,仿佛旁邊的都是蝼蟻。
她彎下腰,背部弓成了一個優美的弧面,白皙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透亮。
發令槍響後,劉思妤的身體驟然繃直,像一把長矛扔入了水中。沉寂了一會兒,她的頭露出了水面,黑色的泳鏡鏡面折射出寒意和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