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闆支撐就更加遭罪了,舒佳的起步價是一分鐘,如果中途誰倒下了還要再單獨加時間。
靜水人挺瘦,細胳膊細腿的,哪能撐得住她身體的重量,她隻感覺自己像座久年失修的摩天大樓一樣搖晃,随時都有倒塌的危險。
她用餘光看向了劉思妤,隻見她的眼睛直直地目視着前方,一臉堅毅。
雙臂和腳都開始滑動,靜水調動了全身的肌肉,企圖給身體加固一個穩當一點的底座。
哨子的聲音仿佛是救星,靜水幾乎是一秒之内就趴在了墊子上。
練完一堆亂七八糟的之後又開始練器械,靜水剛剛見到這些渾身發亮的鐵家夥的時候還挺新鮮,不過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其中有一個器械上方是一根鐵杆,下面和黑色的鐵塊相連,靜水試着拉了一下,紋絲不動。
她又加了一點勁,依然不動。
沒辦法,她隻好弓起背,雙腿彎曲,硬生生地把它往下拉。
鐵塊終于動了,但反作用力強大得可怕,把靜水的胳膊扯到了最大限度,靜水忍不住“嘶”了一聲,仿佛下一秒胳膊就要被擰斷。
偏偏舒佳根本沒有一點憐愛祖國的花朵的心思,每個器材都練了不下一百下。
所有的項目練完之後,每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從頭到腳沒有一塊是幹的。
靜水拿着毛巾簡單地擦了擦臉,匆匆忙忙地朝大門走去。
還沒到門口,她就感覺有一種眩暈感,陣陣惡心泛了上來,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餘東看到靜水這樣也慌了神,還沒問靜水怎麼了,靜水就“哇”地一聲,把早上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顔和像個木頭人一樣呆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是姚啟軒腦子轉得快:“阿東你先給靜水漱漱口,送她去醫務室,我去給靜水的老師請個假,顔和你别站着了,上學要遲到了。”
餘東連忙反應過來,拿出随身帶的水給靜水漱了口,背着靜水朝醫務室的方向大步邁進。
靜水很輕,趴在他的背上一聲不響,小小的身體有點冰涼,餘東的心開始一抽一抽地疼起來。
到了醫務室和醫生說明了情況以後,醫生說沒什麼大礙,隻是太累了,躺着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并叮囑餘東去買點東西給靜水填填肚子。
餘東思來想去,還是買了碗清淡的皮蛋瘦肉粥。
陽光已經完全從雲層裡跳了出來,落在靜水紙片人般的臉上,給她染上了一抹血色。
靜水睡了一會兒就虛弱地睜開眼睛:“哥哥,我沒事,讓我上學去吧。”
“不行,你就給我在這兒躺着,直到好了為止。”餘東态度強硬。
靜水隻好安分地躺了回去,餘東又把粥遞了過去:“吃點東西吧,不然沒力氣。”
靜水搖了搖頭。
“那好吧,什麼時候想吃了跟我說一聲。”餘東凝視着靜水的臉,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深深的歎息,“靜水,聽哥哥的話,吃不消就不要練了。”
“不要。”靜水像匹脫缰的野馬,拉都拉不住。
“以後這樣的苦還會有很多,你會勇敢面對嗎?”餘東幫靜水梳理着淩亂的頭發,陽光從他的指縫間滑落。
“會。”
“靜水果然長大了。”餘東開始重新認識了眼前這個小女孩,他原本以為靜水需要他疼愛、需要他保護,沒想到這個小女孩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堅強。
“哥哥,我好像有點餓了。”靜水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
“要不要哥哥喂你?”餘東順水推舟。
靜水也不拒絕,任憑餘東拿着勺子,把東西送到她嘴邊。
休整一番之後,靜水還是去上學了,并且一點都沒有耽誤下午的訓練。
隻是讓她有點意外的是,下午訓練之前,舒佳特意把她拉到一旁,問她好點了沒有,那慈眉善目的表情,和之前兇神惡煞的她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
靜水渾身汗毛豎立,乖巧地點頭,說好多了,不必擔心。
經過姚啟軒的點撥,靜水對仰泳開竅了一些,水花的質量也高了許多,像一團一團簇擁在腳邊的白花。隻是偶爾水還是會猝不及防地沒過頭,靜水來不及應對,一連嗆了好幾口。
漂浮練習的時候,她盡量讓身體放松,呈“大”字型,想象自己是睡在母親懷裡的一個嬰兒,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托着她,把她送出了水面。水果然是有靈性的東西,隻要你真心待它,它就能給你無窮的魔力。
因為身體還沒好透,靜水訓練到一半的時候就有點體力不支,臉蛋發青,嘴唇發紫。
舒佳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她這邊,關切地問道:“能堅持嗎?不能的話就上岸休息一下。”
“能,教練。”靜水用虛弱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死鴨子嘴硬,真把自己當大力水手了是吧?吃點菠菜就能緩過來?”舒佳伸出兩隻手繞到她的胳肢窩下,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拎了起來,“好好休息,别逞強。”
靜水隻好披了條毛巾坐在長凳上,在一群花花綠綠的人頭之間尋找餘東的身影。
餘東今天戴了頂白色的泳帽,泳鏡映着七彩的光澤,再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活像一頭吃人的大白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