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貓就這麼沉默地對視了幾秒。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久到謝遙集已經把貓從上到下打量完全,并且在心裡徹底認同它“煤氣罐”的外号之後,被拎着的貓終于動了。
它似乎是認出了自己曾經的救命恩人,緊繃的身軀松懈下來,在謝遙集手裡乖順地垂成了柔軟細長的一條:“咪~”
謝遙集前後晃晃,整條貓跟着他的動作小幅度地擺了擺:“嗷唔~”
絲毫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在旁邊圍觀一切的林藏初:“?”
不是,這貓怎麼在你手裡這麼聽話?
“哥!”林子浔腦門上戴着逗貓棒,胳膊底下夾着老鼠球,從房間裡氣急敗壞地冒出頭,“你快幫我把它抓……”
看清門口站着的兩人一貓後,她忽然卡了殼:“……”
五子棋的各種減肥玩具被林子浔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唰地收到身後,整個人頗具禮儀地站直了。
“咳,那個,好巧又見面啦謝會長!”
謝遙集将貓放回到地面,有些歉然地向她打了聲招呼:“晚上好。”
五子棋四腳沾地,不情不願地喵了兩聲,非但沒往林子浔的方向走,反倒一屁股坐在了旁邊林藏初剛換好的拖鞋上。
林藏初和謝遙集兩個人站的距離近,它屁股坐着一個,腦袋還能再枕着一個。
五子棋就這麼貓仗人勢地安詳趴下,開始原地打呼了。
林子浔:“……”
他媽的,這貓是成精了嗎?!
楊姨也跟着笑笑:“五子棋還小呢,冬天确實是要多睡些。”
“楊姨你就會慣着它!”林子浔嘟囔道,“小貓也沒這麼睡的呀,再這樣下去真睡傻了。”
林藏初歎口氣,把腳從貓屁股底下挪出來,向着兩人指了指謝遙集,補上剛才沒說完的介紹:“前主人在這呢,叫他管。”
“五子棋的前主人……噢!那你是謝同學吧?”
謝遙集從楊姨的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她笑眯眯地誇贊道,“平時總能聽小林少爺提起你,學習成績可優秀的孩子,長得也漂亮。”
……漂亮?
謝遙集有些意外地用眼角餘光去觑林藏初的表情,像是在問:你每天都在跟家裡人說些什麼啊?
被抓包的林藏初眼神亂飄幾秒,又很快理直氣壯地看回來:怎麼了,不行?
交談間,楊姨已經擺好碎紋瓷瓶中的插花。月季和洋桔梗長短疏密交疊,整體色調是霧映暖山的粉白色,好看得很。
“我去把它送回房間睡。”她彎腰将那隻賴在玄關不走、耽誤客人進屋的貓輕輕撈起來,笑着招呼道,“少爺你們先上樓玩會兒,晚飯還早着。”
林藏初點點頭,算是知曉。他拉着兩個人要往樓梯上走,“那就去我房間……”
“等等!”
林子浔連忙退後一步,擺手道,“我就不上去了,你們玩。”
她咂了咂嘴,腳下步伐往廚房的方向蹭了幾厘米:“咱爹今天請了大廚過來,我要去跟媽湊個熱鬧!”
“行。”林藏初也沒強求,随她去了。
于是去房間的人數由三個變為兩個。
謝遙集跟在少爺身後上樓,衣服随着步伐發出摩擦的聲響。他不是第一次來,但是每次都覺得這紅木樓梯走起來很長。
林家别墅的内部構造跟程家相差無幾,但細節上又風格迥異,看不出來顯貴奢靡,反倒是溫馨居多。
樓梯拐角的牆面上貼着種類繁多的畫作,紙張從泛黃到嶄新,筆觸由稚嫩走向成熟,簡筆畫變成素描又變成水彩寫生。
最新的一幅下面标着小小的名字縮寫。
謝遙集沒有多問,視線落在林藏初和自己緊密相牽的手指上。
方才在家人面前還隻敢匆匆地扯着外套衣袖走,拐過視線盲區後就開始變本加厲,沿着謝遙集的手腕往下滑,最後變成十指交錯的姿勢。
林小少爺牽着男朋友的手,一路無聲地将人帶上二樓,無聲地把人領進自己的房間——
幾乎是在謝遙集進門的瞬間,“咔嚓”一聲,結實的房門在他身後落了鎖。
身材高挑的謝會長被少爺抓着手腕,動作利落地按在門闆上。林藏初沒他高,即使是這種環節也隻能仰着頭看人。
“親一個?”
饒是早有預料,謝遙集還是被林藏初的膽大程度所震驚。屋裡沒有開燈,光線昏暗。少爺的眼睛很亮,倉鼠似的,因為看不清人,顯得瞳孔又有點散。
這種情況下跟盲人是講不成道理的。
謝遙集由着他抓,沒有要反抗的意思,隻喉結跟着滾了幾下,低聲問:“我們……這算不算是在偷情?”
“我自己家!我自己的房間!”林藏初不滿地湊近哼哼,“算哪門子的偷情?”
林藏初難得強勢一回,把人按在門闆上不撒手:“你到底親不親?不親算——唔!”
陡然間天旋地轉,少爺自讨沒趣的話隻講了半截就愕然止住。
謝遙集輕而易舉地将他整個人都翻了個面,主導者和被主導者的位置瞬間互換,林藏初的額頭險些撞到堅硬的門闆上,又被對方早有預料地用手掌抵住,沒磕疼。
交疊着按在房門上的手指微微沁了汗,在平整的表面留下幾道霧痕。
林藏初看不清東西,下意識掙紮地動了動,然而雙腿被對方以巧妙的方式岔開别住,無論怎麼都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