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鈴聲終了,謝遙集聽清這人擡頭看向自己時笑盈盈講的後半句話。
“——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
*
臨水一中的元旦假期是兩天半。
興許是林藏初當初随口做出的許諾太過珍重,又或許是這幾天謝遙集的腦袋本就不太清醒。
放假前的最後一個下午,林藏初問他要不要來自己家看貓,謝遙集竟然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直到坐上李叔的車,一路七拐八拐地繞去郊區最後停在林家别墅門口,看見那隻眼熟的藍銀絲鹦鹉的時候,謝遙集才後知後覺地生出來幾分退縮:“我……”
林藏初比他先一步下了車,車内的暖氣空調開得足,門敞開的瞬間冷風直直地順着縫隙往裡鑽,變成一片升騰的白霧。
少爺在這片白霧裡向他伸出手:“走啊,怎麼在愣着?”
“……”
推诿的話變成了遞過去的手指,被林藏初輕輕一拽,揣進外套溫暖的口袋裡。
李叔在車内看了全程,樂呵呵地跟着感慨:“小年輕啊,之間關系可真好。”
謝遙集起身動作不易覺察地一僵,林藏初表情坦蕩地把他從車裡扯出來,拉到自己身旁。
“那當然了,我倆關系好着呢。别人羨慕都——”
少爺也沒個要遮掩的樣子,貼着早戀露餡兒的邊大咧咧地講,才剛講半截,口袋裡的手就被人警告似地用力一握。
“……咳。”
林藏初在男朋友平靜的目光中遺憾地停下了自己即将出口的炫耀。
李叔倒也沒再多聊,隻是囑咐他們外面冷快些進屋,随後就開着車去了地下車庫。
天色将暮未暮,别墅區的路燈陸續亮起,院子裡積雪未化,謝遙集站在清掃出的道路旁,眼尖地看到灌木叢外擺着的那隻小雪人。
不僅戴了頂迷你的紅色編織帽,中間還被人圍上一條長長的方格圍巾。
小雪人尺寸約莫着也就隻有手掌那麼大,距離它旁邊不過幾十厘米的雪地上,是幾隻突兀的貓爪印。
“欸?”林藏初察覺到他的視線,“你在看這個啊。”
“這個雪人是前些天林子浔閑着沒事幹,自己捏的——才剛做好沒到兩個小時,就被出來玩的貓一爪子給拍碎了。”
林藏初像是想起來當初那雞飛狗跳的場面,忍俊不禁道:“她想把五子棋教訓一頓,但我媽死活不讓。”
“所以隻好忍氣吞聲又捏了個新的。”
謝遙集有些意外:“它很淘氣?”
“何止啊。”林藏初知道他說的是五子棋,霎時陷入回憶似地歎口氣,“剛到家兩個星期就撕爛了三套窗簾,一個半月之後開始撓客廳沙發,四個月大的時候無師自通地解鎖了‘如何清除餐桌上全部水杯’的技巧……”
謝遙集:“……”
謝遙集忽然有點不敢進林家的門了。
貓是他當初“道德綁架”強行塞到少爺手裡的。塞過來之前也沒想到看着很聽話本分的小貓,長大之後竟然能變成這個樣兒。
有那麼一瞬間,謝遙集恍惚覺得自己才是那隻幹了無數壞事的奶牛貓。
“不過它最近已經不怎麼搞破壞了。”林藏初話鋒一轉,“林子浔為它量身定制的減肥計劃這幾天剛好提上日程。”
“雖然我總覺得她有點公報私仇的意思在……但是家裡半夜的噼裡啪啦聲确實變少了。”
“你很難想象,一個黑白相間的煤氣罐。”
他語氣複雜地停頓幾秒:“究竟為什麼要執着于在每天淩晨兩點爬上冰箱。”
“噗。”謝遙集幾乎是嗆咳兩聲才及時把笑止住,林藏初拽着他按開家門的密碼鎖。楊姨剛好在換玄關櫃子上的插花,看見自家少爺領着個陌生的高挑男生進來,微微訝然地讓到一旁。
“……這位是?”
楊姨還是頭一回見到林藏初往家裡帶同學,往常最多也不過是見過幾次隔壁程家的小公子,一時有些好奇。
還沒等林藏初開口介紹,就聽見房間裡傳出來陣噼裡啪啦的勁爆跑酷聲,其中夾雜着妹妹恨鐵不成鋼的怒吼:“五子棋!你給我回來!!”
一道黑白相間的身影閃電般竄出來,踩着客廳地毯一路風馳電掣地飛奔,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看路,一頭撞在玄關站着的人身上:“咪嗚——!”
伴随着變調細長的貓叫聲,謝遙集隻覺得腳上多了團沉甸甸帶着熱量的活物。他低頭,正好對上小貓仰着腦袋暈乎乎看人的圓瞳孔。
鬼使神差地,謝遙集彎下腰,雙手将它拎着抱了起來。
五子棋被撞得還有點懵,在空中茫然地歪歪腦袋。
“咪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