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看見對面的人表情由喜轉悲,瞪着眼睛,像是要把謝遙集盯出個洞來。
“……要不上。”
林藏初最後順利地走了。
剩了幾張牌留在手裡沒出去的同學抱着頭悲憤大喊:“都怪謝神!他算我牌!”
“正常人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貿然地出對四啊!”
“他就是算準了我手裡一個對子都沒有!”
被當衆點出技巧所在,謝遙集沒承認也沒否認,隻跟着笑笑,右手随意扣在被人潦草改造而成的牌桌上。
林藏初盯着那隻幾分鐘前幫他抽牌的手,手指勻稱修長,指甲修整得幹淨圓潤。
許是按着桌面的緣故,手背微微曲起,能隐約看見蒼白皮膚下面的青色血管。
他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腦袋裡忽然不受控制地蹦出來個想法。
——想看這隻手抓撲克牌的樣子。
林少爺這麼想了,也确實這麼做了。
他趁着洗牌的功夫起身讓開位置,挑釁似的順勢把人往前一推。
“過來替我玩幾把。”
兩人位置在一瞬間互換,林藏初稍稍彎下腰,貼着謝遙集的耳朵語調很慢地講,“輸了算我的,赢了你拿着。成不成?”
桌面上的牌還在洗,謝遙集的肩膀被林藏初按着,沒動。
“輸了算你的?”林藏初站在這人身後,聽見他饒有興趣地問。
垂在對方肩側的手被人用掌心握住,哄小孩似的輕輕晃了晃。
謝遙集的指尖發涼,掌心卻是熱的。
明明沒用力,但林藏初的手指還是被他攥得有些麻。
這個請求提出來的太突然,也太不合時宜,林藏初就着被人握住手指的姿勢僵了兩秒,剛想說自己是開玩笑。
“好啊。”然後他聽見謝遙集說,“那拉勾。”
一個人的牌局就此變成了兩個人的。
撲克牌被重新打亂又再次分發。
隻是如今站着的人變成了林藏初,而謝遙集坐在他面前,漂亮的手裡捏着牌。
這副撲克牌的背面是黑白花色的,因為用了太多次,以至于紙牌邊角處都泛着舊,毛茸茸的邊被人輕飄飄地攏在手裡。
有一點違和。
林藏初盯着那隻手,沒來由地心想。
還是拿着筆做數學卷的時候更順眼一點。
謝遙集不知道自己被一言以蔽之地蓋了“違和”的戳,注意力仍然放在牌局上。
他這把摸的牌不是很好,按照平時的正常打法肯定行不通。
紅桃三先落桌,下家緊跟出一張方片七。
輪回到謝遙集的時候,牌面已經到了黑桃Q。
他推了推眼鏡,不動聲色地推出來一張紅桃2。
在場的都不是能沉得住氣的,大王果然被吊了出來,紅十緊随其後。
一來一回,節奏要比前幾場都快上幾倍,林藏初瞠目結舌地盯着看,沒看出個所以然。
隻知道最後隊友扛旗先走,赢了。
接下來的幾把同樣如此,謝遙集抓的那一手破牌,林藏初在旁邊看了都直抽氣。
但最後就是莫名其妙地或平或赢。
兜兜轉轉算下來,林藏初這邊反倒混了個收支相抵。
謝遙集把他先前輸掉的那些全赢了回來,還倒賺了兩塊錢。
周揚有幸跟謝會長做過幾次盟友,打得暢通無比如魚得水,臉上都笑開了花。
等到最後蔣主任推門進來的時候,謝遙集剛不動聲色地輸掉一把兩塊錢的局。
不赢不輸,正好得很。
幾個人忙裡忙叨地把撲克牌往桌子底下藏,蔣主任站在門口怒視:“别藏了,我都看到了!”
“一中校規第十七條,校園内禁止聚衆賭博!”
他銳利的視線掃過,情緒位于發怒邊緣,沉聲道:“下周一人交兩千字檢讨!聽見沒有!”
忙着毀屍滅迹的大家動作一頓,齊刷刷地擡頭看主任。
蔣主任:“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檢讨嗎?”
“好兇啊蔣主任。”
作案工具被主任雷厲風行地沒收了,周揚離得遠,苦哈哈地對着林藏初咬耳朵,“我怎麼感覺上次寫檢讨還是上次呢。”
林藏初聳肩:“才兩千字,你就偷着樂吧。”
“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寫了,乍一聽還有點想念……”
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林少爺忽然想起來自己“好久沒寫檢讨”的原因是什麼。
距離最近的上一份三千字檢讨,好像是謝遙集在辦公室幫他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