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了?
林藏初的腦袋裡倏地冒出來四個鋼打鐵鑄的字。
他的眼眶忽然變得很酸,酸到幾乎要溢出來生理性的眼淚來。
……什麼啊。
萬年單身狗的讨厭同桌今天終于脫單,他該高興才是。
林藏初低着頭,努力地把那股酸澀的勁頭忍回去。但難過就像史萊姆化身一樣,從一個地方怼回去,又會從其他的地方冒出來。
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該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好不會被人在牆角偷聽這件事上抓個現行。
但兩條腿就跟灌了鉛似的,動不了。
早知道就不上來找他了……不上來找人也就不會撞見這一幕。
他和謝遙集就還是普通的同桌關系。
沒準兒還能多要點喜糖過來。
林藏初靠着牆,很樂觀和很自我安慰地想,試圖把這件事、這個人都當做是排位賽連跪的盡力局一樣。
放到記憶的角落裡藏起來,再輕描淡寫地徹底翻篇。
樓梯拐角緩台處的窗戶沒有關嚴,冷風順着縫隙擠進來,吹到臉頰和眼睛下面,結冰似的火辣辣地疼。
林藏初終于忍不住想伸手去揉,胳膊剛擡到一半,就聽見有腳步聲在他前面站定。
很熟悉。
他怔然擡頭,謝遙集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林藏初?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
“我……”林藏初剛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嗓音帶了很悶的鼻音,連忙提氣改口,“體育課嘛,外面太冷了……我進來躲躲。”
他始終低着頭,一直暗自觀察着人的謝遙集終于察覺不對,也顧不得其他,伸手強行将這人的下巴擡起來。
臉上明顯兩道亮晶晶的淚痕,新鮮被剛凍上的,還帶冰碴呢。
“怎麼哭了?”謝遙集皺着眉問道。
林藏初撥開他的手,頭偏向一側也不看人,聲音裡還是帶着點哭腔,好像更嚴重了:“……嗯,被凍的。”
這才剛下一天雪呢。
最低溫度也沒到那種寒冬時日的冷……怎麼就能把人凍哭了?
謝遙集上下打量了林藏初一圈,好像忽然猜到些什麼:“你都看到了?”
“什麼?看到什麼了?”
林藏初眼圈紅紅的,吸着鼻子裝傻充愣當自己不知道。
謝遙集把棉服口袋裡的粉紅信封遞過去:“我說這個。”
“……”就這麼水靈靈地拿出來了?
林藏初瞪着眼睛,連難過都忘了一瞬。
謝遙集當着他的面拆開,竟然是個空信封。裡面什麼都沒有。
“我沒答應她。”謝遙集很認真地解釋道,“所以她把信拿回去,隻留了個空的信封。”
林藏初的心情在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就莫名其妙地回溫了,強撐着才沒讓自己的嘴角翹起來:“你答沒答應她,關我什麼事?”
“當然有關系。”
謝遙集忽然低下頭,很認真地看着他,“比起其他人,還是在意你……”
“你的學習更多一點。”
差點咬了舌頭。
林藏初:“……”
林小少爺的心跳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發着瘋時快時緩,幾乎有些受不住了:“你談戀愛,關我學習什麼事?”
“和别人談戀愛就不能給你講題了。”謝遙集忽然定定地望着他的臉,視線一寸寸下移,落在這人吞咽口水時上下滾動的喉結上。
“不能給同桌講題……”林藏初聽見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就好像在說什麼很重要的事一樣,“實在有點太得不償失了。”
這是什麼邏輯?
林藏初瞬間忘了先前的難過和酸澀,被謝遙集這麼一叨擾,簡直想掀開對方的頭蓋骨看他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東西。
“……好有病。”林藏初偏過頭,紅着臉小小聲地罵。
謝遙集沒聽見,但也可能是聽見了之後故意裝作沒聽見。
“我不會比你先談戀愛的。我發誓。”最後的最後,林藏初聽到同桌伸出手對着上天如此傻逼地起誓道。
林藏初下樓梯的腳一崴,險些又像上次一樣滾下去。
謝遙集用自己完好無損的左手接住他,确保對方不會連人帶同桌地摔下樓。
林藏初實在沒忍住,開口怼他:“我不談戀愛的話,你要單身一輩子嗎?”
謝遙集忽然停了腳步看他。隔着兩節樓梯,是個從下往上仰視的角度。
“對呀。”提出問題的人站在高了兩階的樓梯上,聽見被提問者帶着笑的答案,“那我就單身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