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藏初直到晚上回家,躺進房間裡的柔軟的大床上,都還在想謝遙集留給他的那句話。
這人到底什麼意思?
因為不想談戀愛,所以拿自己當擋箭牌?
林小少爺冥思苦想也沒想出來個所以然,果不其然地又失眠了。
第二天,他頂着個濃重的黑眼圈剛一進班,周揚就像見到動物園珍稀保護動物大熊貓一樣地叫起來:“卧槽!林哥!你這是打遊戲打了一整晚沒睡啊?”
正在旁邊擦黑闆的謝遙集跟着周揚的話皺眉看過來,林藏初看看他,把剛要出口的罵句給嚼着咽了:“……沒。”
“沒打遊戲。失眠了。”
他失眠的毛病其實是以前晝夜颠倒打遊戲的時候落下的,隻有關系好的幾個哥們才知道。
周揚也聽林藏初提過那麼幾次,立刻了然地點點頭:“老毛病又犯了?”
林藏初說:“嗯。”
黑闆上紛紛揚揚往下落的粉筆灰停了一瞬,随後又被人微不可察地接上。
周揚還在說:“我家有個在中醫館的親戚,開的藥方子治療失眠特别有效,林哥改天你也去抓幾副藥……”
林藏初也不知到底聽沒聽進去,無精打采地繞過講台的人往座位上走。
嘴裡應付道:“噢噢,好……謝謝,有時間一定。”
有點答非所問,但是除了謝遙集,誰都沒聽出來。
班級裡的布局實在太擠,緊挨着講桌就是第一排同學的桌子,要想經過隻能從講台上繞。
謝遙集這份擦黑闆的工作一直持續到林藏初和周揚兩個人說完話,成功地把林小少爺回座的路線給堵了個嚴實。
林藏初有點不想看見他,腳下換了個方向,甯可轉過身走遠一點兒的路線,從教室最後排沒人的地方穿過去。
剛一動,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力道很輕,一點兒也不疼,林藏初的眼角跳了跳,聽見謝遙集低聲問:“為什麼要躲我?”
上課前的教室嘈雜得很,類似于幾十隻讨食的鳥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吱吱嗡嗡,所以林藏初其實沒怎麼聽清。
手腕上的力道又緊了幾分,兩人無緣無故地僵持着,換作平時林藏初早就該罵出聲,問這人是不是有病,但今天他罕見地有點兒沉默。
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周揚早就閉了嘴。
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遲疑居多地伸出試探的問句來:“林哥……謝神,你倆吵架了啊?”
“沒有。”幾乎是異口同聲。
相握的手藏在講桌底下誰也看不見,林藏初眼睜睜地看着謝遙集臉上仍舊一片風輕雲淡,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接着擦黑闆。
……更煩了。
這人怎麼就這麼會演呢?
林藏初幹脆也不管了,心煩意燥地往講桌上一靠,準備等謝遙集把黑闆擦完。
——還能一輩子杵在講台上不走嗎?
當路障也沒有這麼當的。
“……”忽然想到什麼,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人握着的手腕。
好像,正常的路障也沒有會咬人的。
周揚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兩尊大神就這麼一靠一站地等到預備鈴響,也沒有要走的打算。
班主任的課對整潔度要求比較高,謝神認真負責地把黑闆擦了一遍又一遍。
整個教室裡吵翻了天,無人注意講台上這看起來有些詭異的一幕。
還有半分鐘上課,班主任随時都可能進來,林藏初終于忍不住結束了這場莫名其妙的battle,拽着人就往講台下面跑。
他們的座位離黑闆不遠,走幾步路的功夫就能到。
林藏初把謝遙集往位置上咣當一按,然後自己也跟着坐下了。
“……”相顧無言。
落座後的第三秒鐘,數學老師抱着課本慢悠悠地出現在了班級門口。
與此同時,林藏初的桌面上被人推過來半張寫滿算式的草稿紙。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上面僅剩的空隙被人見縫插針地寫了一句話。筆迹特意換了不同顔色,紮眼得很。
林小少爺本來想裝作沒看見,但對面草稿紙隔幾分鐘就要再推過來一些。
已經從桌面“三八線”的右邊徹底地到了左邊。
……再近些就要戳到臉上了。
林藏初忍無可忍地把這份上課違法亂紀的紙條抽過來。
——什麼問題?
草稿紙被他動作暴躁地折了幾下,再重新丢回去。
謝遙集倒也沒生氣,心平氣和地單手拆開了。
看到上面和原有草稿筆迹七擰八歪堆疊着的字,他先是皺了下眉,然後心裡默記地把纏在一起的筆畫分門别類地翻譯了下。
隔壁班的老師過來叫貝姐去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