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要過來了?這像是要巡視的樣兒嗎?
許是方才兩秒鐘内腎上腺素飙升的緣故,林藏初此刻困意全無。
他木着張臉看向“謊報敵情”的罪魁禍首,後者的臉上非但沒有愧疚,反倒無辜地一攤手:“明明剛才還要往這邊走呢。”
“……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轉過身開始寫闆書了。”
“真的?”林藏初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
謝遙集點點頭:“真的啊。”
于是林大少爺沒再計較,醞釀着失散的睡意又接着趴下了。
兩分鐘後,右邊再次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咳嗽。
林藏初:“……”
林藏初困頓的頭腦徹底清明,忍無可忍地爬起來,小小聲地質問道:“你幹嘛啊?”
謝遙集:“……抱歉。”
“今天嗓子好像有點不舒服。”
林藏初的視線下意識地往他身上瞧,這人今天好像是要穿得比往常厚了一點。
……感冒了嗎?
林藏初有點後悔自己對病人喊得太大聲,雖然都是氣音,幾乎沒有差别。
他自認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更甭提這人還是自己整整兩個晚上的失眠原因:“……沒事,沒影響到我。”
“還有……那個啥,你記得吃藥。”
這話乍一聽有點語氣别扭,硬要說好像又有點陰陽怪氣,但謝遙集還是從善如流地接了:“好,我會的。”
咳嗽聲在這段對話結束之後再沒響起,林藏初在生物老師“大A大A小b小b”的催眠攻擊下又開始困,眼皮打架地直往桌子上栽。
快要睡着的時候,旁邊再次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動作很慢地把他的腦袋擡正了。
林藏初:“……??”
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巧合,這都已經三次了——他算看懂了,謝遙集就是存心不想讓他睡覺!
新愛舊恨疊在一起,什麼喜歡啊暧昧呀全都散了花,林藏初在生物老師慷慨激昂的講課聲中轉頭瞪視:“你……”
“這兒是高三(1)班不?”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迅急的敲門聲,陌生的壯漢大叔操着副破鑼嗓子探頭往裡喊:“輪到你們班拍高考證件照了!”
講台上猝不及防被打斷講課的生物老師:“?”
剛要對着人興師問罪的林藏初也:“?”
一時間三方人馬面面相觑,直到幾秒鐘後邱老師緊随其後地從門外大叔冒出來半個腦袋:“……同學們出來排隊吧。學校請的拍照師傅有點趕時間,耽誤生物老師上課了。”
“沒事,下次再講也是一樣的。”生物老師大方地擺擺手,幫忙把人全趕走了,“拍個照能用多久,說不定回來還能接着講呢。”
班主任一下令,班級裡學生立刻聞聲而動,不到兩分鐘整個課堂的座位就空空如也,生物老師遺憾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直擊高考》。
林藏初是最後一個出門的,走過講台時耳尖地聽見生物老師落寞的嘀咕聲:“怎麼又是我丢課啊……”
後面的話林藏初沒聽見,因為被大叔的粗犷嗓音蓋過去了:“先按學号排好隊!跟我走哈!”
謝遙集本來想跟在林藏初身後,被叫了也隻好歎口氣,出列去了最前面,成為光榮的隊伍第一名。
林藏初排在最後一位,整隻隊伍在大叔的帶領下七擰八歪地散着往樓下走,他聽到自己前面的同學愁眉苦臉地歎氣:“上帝保佑,這個師傅的拍照技術好一點。”
前前面的同學回頭插話:“我也……真不想讓自己的高中準考證照片那麼醜……”
他們聊的這幾句話太沒須沒尾,林藏初沒忍住問:“你們怎麼知道一定會拍醜的?”
“林哥你不知道?”
最先出聲的同學被林藏初一問,先是愣了下,随後開口解釋,“咱們學校的高考證件照,向來是有多醜拍多醜。”
“就拿上一屆的舉例吧,九十斤體重在照片裡是一百九十斤的效果……說多了也理解不上去,等拍出來你就知道了。”
幾人說話間的功夫,隊伍的前排已經進了拍照室,林藏初清楚地聽見這位同學再次歎了一口氣。
……真有那麼醜?
好奇心作祟,林藏初沒忍住在心裡把“拍證件照”這件事往謝遙集身上套了一下。
謝遙集這種長得好看的,也會被拍醜嗎?
隊伍太長,負責拍照的教室又太小,林藏初排在末尾根本是連教室的門都進不去。
幾秒鐘後走廊地動山搖,是二班的同學下來了——也在等着拍照。
本就不大的北樓走廊瞬間擠滿了人,推推搡搡地擱不下。
拍照室裡忙着架設備的師傅終于想起來高三(1)班的隊伍還剩了一半在外面,連忙喊:“一班的呢!一班的同學都進來!”
于是林藏初就在嘈雜聲中跟着前面的同學一起擠進拍照室。
他進門的時候,師傅剛架好拍攝設備,正眯着眼睛看手裡的學生名單。
林藏初站在門口,莫名其妙地跟着也有點緊張。
然後他就在這種緊張的情緒中聽見拍照師傅操着一口不知道哪裡的方言口音喊:
“第一位!謝遙(幺)集(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