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藏初說:“我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居家生物,光是陪你從五樓跑下來就已經耗盡了全部力氣。”
“更甭提還要挨蚊子咬。”
說話間,林藏初面無表情地擡手,又拍死了一隻更大的蚊子。
謝遙集:“……”
“對不起。”謝學神誠懇地開口道歉道,“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招蚊子。”
手電筒的光被他刻意地晃了晃,在空中虛虛比劃了一下。
……林藏初眼睜睜地看着操場上的小情侶們逃竄得更厲害了。
太過招搖太過張揚,離上課還有一分鐘,少爺忍無可忍地把謝遙集手裡握着的手電筒給關上了。
光源消失的瞬間,眼前倏地陷入一片黑暗,罪魁禍首下意識把兩個人的距離變近了一點兒。
他在短暫的失明反應中聽見對方問:“道着歉呢,怎麼給關上了?”
林藏初:“……”
黑暗的環境裡感官會被無限放大,連帶着謝遙集平時普通開玩笑的語氣也變得欠揍起來。
林藏初:“因為你煩。”
對面沒再有聲音。
林藏初等了一會兒,反思是不是自己說的話太過分了,于是忍不住轉頭去看。
一道驟然拉近的溫熱呼吸打在了他臉頰上。
林藏初陡然一驚,視覺終于在月光下緩慢恢複,這才發現謝遙集不知什麼時候也跟着他一起半蹲了下來。
方才自己又靠近了些,如今一轉頭,對方的嘴唇距離他額頭也不過幾厘米的空隙。
……隻要他把腦袋輕輕向前一探,就能碰到。
心髒的跳動頻率在一瞬間向上攀升,林藏初險之又險地把自己從内心這個危險的、足以破壞同桌之間友好關系的惡心想法裡薅了出來。
他向後撤得實在太快,以緻于腳下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謝遙集反應未料,伸出去的手也沒來得及拉住人,旁邊似乎正巧遠遠路過一對兒小情侶:“哇,哥們,你這怎麼照顧你女朋友的?還能給人家摔地上?”
摔坐在地上的林藏初:“……”
不明所以剛要把人扶起來的謝遙集:“……”
離得太近,謝遙集十分清楚地聽見了林藏初磨後槽牙的聲音,以及這人活動手腕時的嘎嘣聲。
“都是誤會。”謝遙集冷靜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快上課了,你要是實在覺得生氣。”
他頓了一下:“我可以讓你罵回來。”
近處的小情侶沒多停留,隻揶揄了一句就趕着回去上課。林藏初卻因為謝遙集最後的這兩句話而差點把大腦cpu幹燒了。
……罵回來?怎麼罵回來??
難不成要出去說謝遙集是他的女朋友?
林小少爺光是一想這個場面,都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算了。”林藏初忽然覺得索然無味,剩下的那點兒被人認錯性别的怒氣也跟着散了,“路人甲而已,不值得在意。”
預備鈴早就響過許久,等兩人回到班級的時候,已經是語文課的第三分鐘了。
換作平時,林藏初進門免不得要挨一頓不痛不癢的訓,但是今天不一樣。
今天他是跟謝遙集一起回來的。
成績優異的人總會在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事上得到老師特殊的照顧,比如上課遲到。
林藏初雖然其他科成績墊底,但是在語文課上是難得的香饽饽。
這就導緻遲到的兩個人營造出來了一種“1+1>2”的效果,語文老師幾乎是問都沒問,就和顔悅色地把他們放進來了。
林藏初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然後才發現桌面上已經被人發了一張文言文閱讀專項訓練。
他敲了敲周揚的椅子,後者沒回頭,隻扔過來一張紙條。
——老師讓咱們現在就做,待會兒随機提問。
林藏初:“……”好吧。
他随手把周揚給的紙條收進桌屜裡,收拾桌面準備開始做題,眼神一瞟,卻發現謝遙集已經把發下來的語文印刷黑卷折疊規整,壓在了《直擊高考》的資料下面。
林藏初盯着他的桌面看了幾秒鐘,發現這人正在一目十行地寫着晚自習前找過的競賽資料。
林藏初摸不準這人是不是有着自己的計劃,提醒的話在嘴邊轉了幾圈,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
十五分鐘後。
語文老師先是看了看腕表,然後從厚厚的中華成語大辭典中擡起頭:“第一篇文言文大家都做完了吧?”
她從講台上站起身,掃了一眼座位表,像上節課一樣笑眯眯地開口道:“那這次就找個靠譜一點的同學,起來和大家對下答案。”
“……找誰好呢?”
林藏初才剛做到卷面上的第二篇文言文閱讀,不知怎地,忽然又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不好”和“糟糕”不像是即将要自己身上的,反倒有點像是——
幾秒鐘後,也可能是很多秒鐘後。
他聽見語文老師溫柔的聲音從講台遙遙傳過來:“就你了。謝遙集。”
“你站起來,和同學們對下第一篇文言文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