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人坐滿後就啟動了。喻知坐在靠窗的位置,頭挨着車窗,随着路的颠簸一下一下和玻璃玩着擊打樂。
車突然來了個急刹。全車人在慣性下都被迫前傾,還處于迷糊狀态的喻知更是整個人往前栽了過去,眼見着額頭要腫個大包,江淮手疾眼快地扯着人的衣領拉了回來。
喻知隻覺得領口驟然縮小,然後後腦勺嘭一下撞上了車椅。
喻知沒力去揉後腦勺,恹恹道:“你輕點。”
江淮很快回怼:“輕點現在痛的就不是你後腦勺了。”
說完,江淮又意識到不對勁。剛剛拉喻知衣領的時候,指尖碰到了他的皮膚——燙得吓人。
喻知還迷糊着,突然感覺眼前的碎發被撩開,一隻手突然放在了他前額上,給他下了個激靈,意識驟然清晰了不少。
“嘶——涼!”喻知想躲開江淮的手,又被他按着肩膀給控在了原位,“你幹嘛?”
江淮反複感受了下兩人的溫差,最後放下手,無奈道:“不是我涼,是你發燒了。”
“發燒,”喻知怔了兩秒,然後遲鈍地把手背貼上額頭,“有嗎?”
江淮點頭。喻知覺得大概是心理作用,在知道自己生病後,身體變得更加難受了。
江淮看了眼路線圖,距離換乘站還有十多分鐘。喻知焉了吧唧地靠着椅背,臉紅彤彤的。
“蓋着。”江淮把外套脫下,丢到喻知懷裡。
喻知疑惑地嗯了一聲,撐開眼睛看見手上突然多出的衣服,又看向穿着短袖的江淮:“你不穿?”
“沒你嬌貴。”江淮出聲嘲諷。
喻知本來還覺得不好意思,一聽這話,氣得咕噜一下蓋上了外套,切了一聲:“等會你冷了我也不還你。”
江淮聳聳肩,懶得理會喻知幼稚的話語,自顧自刷着手機,沒多久就聽到旁邊傳來咚咚的聲音。
喻知身上多蓋了件外套,體溫上來後,倦意也卷土重來,腦袋再次搖搖晃晃,不受控地磕向車窗。
江淮盯了兩秒,秉着愛護病患的想法,伸手把喻知的頭扶到肩頭靠着。
喻知隐約感覺到頭換了個位置,想睜眼看看什麼情況,卻又在難受中敗下陣來,在感覺到變得舒服後,蹙起的眉頭展開,幹脆徹底睡了過去。
他發着燒,有些鼻塞,隻能靠着嘴巴呼吸,滾燙的氣息打在江淮的頸窩。
江淮劃屏幕的手指頓在半空,有些僵硬地拉高了衣領,把喻知熾熱的呼吸隔絕在外。
一會兒覺的功夫沒有讓喻知感覺變好,反倒是腦袋越來越暈沉了,接連的噴嚏打完後,眼睛都變得通紅。
他搖搖晃晃地下車走了兩步,江淮在耳邊叽裡呱啦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喻知沒理,努力穩住身形,直線行走。
“哎,”江淮扯住喻知的衣服,止住他撞向電線杆的步伐,“看着點路啊。”
喻知本來就腳步虛浮,被江淮一拽,踉跄了一下。他聲音有些發啞:“知道了。”說完,就又要往杆子上撞。
江淮啧了一下,兩步上前,擋在喻知前面。
“啊。”喻知看也沒看,額頭撞上江淮的鼻尖。
喻知揉了揉額頭,掌心傳來一陣滾燙。他擡眼看江淮,語氣不滿:“你杵這幹什麼?”
江淮側身露出後面的電線杆,揚了揚下巴:“那你繼續走。”
喻知慢吞吞地把視線從江淮身上移開,盯着那根杆子看了一陣,一團亂麻地腦子艱難地運轉了半天。
“哦,”喻知恍然大悟,“謝謝。”
江淮順着他往下說:“不客氣。”
喻知看着他,沒吭聲,身體宕機的狀态讓他難以思考接下來幹什麼。
江淮歎了口氣,背對着喻知蹲下身,做出背人的動作,認命開口:“上來。”
喻知愣了幾秒:“你背我?”
說完他往後撤了一步:“我自己走就行。”
“自己走,”江淮保持着動作,回頭看他,語氣輕佻,“撞杆子?”
喻知哽住,嘴抿成一條直線,臉上的紅暈不知道是燒還是惱的。
江淮放在背後的手朝他勾了勾,催促道:“趕緊的,你不想上來我還不想背呢。但是照你這個比蝸牛慢的速度前進,咱到晚上了都坐不上回去的車。”
喻知掃了圈周圍寥寥無幾的路人,剛剛同一班車下來的早都走光了。他自知理虧,内心掙紮片刻,還是靠了過去。
反正累的不是我。喻知想着,兩眼一閉,手臂環住江淮的脖子,上半身貼上了他的後背。
江淮的手臂繞過他的腿窩,将人往上颠了颠調整位置,站起身,輕而易舉地背了起來。
早上出的門,現在已經到了正午。頭頂的太陽照過,江淮腳邊的影子看上去像個四腳雙頭的怪獸。
“你松點,”江淮的脖子被喻知緊緊勒着,“我要喘不上氣了。”
喻知連忙把死扣在江淮脖前的手臂松開,轉而抓着江淮的肩膀,不自覺得用力,意識到後又變成虛扶。
江淮注意到這個小動作說:“也不用這麼松。”
喻知應聲,加了點力:“這樣?”
江淮嗯了一下。
喻知專心手下的動作,有點提心吊膽。既擔心力氣又大了,又怕掉下去——就算江淮動作很穩當。
畢竟第一次被人背着,新奇的同時,恐懼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