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許不斷安撫雲兒的情緒,也在安撫自己的情緒,她不知該怎麼回答才能讓雲兒好受一些,似乎什麼話都是無力的。
冷風嘩嘩地吹,枯樹細枝輕輕地搖,麻雀喳喳地叫,聲音順着冬風被吹到很遠的地方,在這荒涼的地界,什麼生機都沒有,什麼都凄涼。
段千歡将徐圖他們安置在京城中一處院落,那地方雖不大,但好在遠離嘈雜地界,他們一家人能夠安靜生活,不會受到打擾,日常生活的物資段千歡本來想着讓人專門送去,沒成想雲兒直接拒絕了,她說要自己做,不想麻煩段千歡。
哭了一場後,她還是個小大人。
莫如許拜托山奈過來看了徐圖與柱子的病,徐圖的傷是很久的了,年紀大了也沒了療愈的可能,至于柱子,除了好吃好喝,讓他那瘦骨嶙峋的身體變得多肉起來,在這個年代也沒旁的法子。
在得知不能治的時候雲兒也沒特别激烈的反應,他們好不好都不會影響雲兒對他們的态度。
莫如許見她早熟的模樣,心緒複雜,但也多了一分敬佩。
雲兒是個高自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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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時,莫嶽上書皇帝指責秦王,皇帝見證據充足,大發雷霆,勒令親王立馬将莫家大小姐交出來。
秦王裝傻充愣好幾日,顯然是一副不聽旨的模樣,但是一日,秦王突然改了态度,親自将莫如蘭送了回來。
隻見他一身紅衣,滿臉笑容,那張招桃花的臉熠熠生輝,和莫嶽那帶上鐵青的臉一比,襯得他賤了三分。
“莫尚書莫要動氣,本王好吃好喝招待貴女,養得脾氣都好上許多,好吧,不告訴尚書是本王的錯,但這事也是經過如蘭的同意的,本來想着過段日子便告訴尚書,哪知您脾氣這麼暴躁,竟直接告到父皇那兒去了,這就不夠意思了——”
秦王一張禍國禍民的臉,說的卻是些下三濫的話,莫嶽險些繃不住他那張裝的溫和的臉。
“王爺說笑,小女向往江湖良久,那日離開京城卻突然失蹤,再見竟是在王爺的手中,要說是小女同意的,但王爺您多次退拒,就是不願讓臣見女兒,如今卻說是友好邀請,這就使得臣疑惑了,難道這便是王爺的待臣之道?”
莫嶽口舌不輸,秦王也沒被這話激出反應來,隻是對莫嶽神秘一笑,道:“本王的待臣之道自然是先禮後兵,禮賢下士了。”這時從馬車中突然傳來動靜,裡面的人似要出來,秦王注意到此,對着莫嶽拱手道:
“人便送到這裡了,本王便先走一步,本王親自來送,可看出本王對莫小姐真心不假,我們二人情投意合,乃天賜良緣,還望莫大人不要棍打鴛鴦,打散這段好姻緣呐——”
這句話他故意大聲,像是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能聽到他這句喊話,一下子将周圍走着的行人吸引過來,看秦王一身大紅衣袍,還以為是上門提親的,百姓最是愛熱鬧,趕忙圍在一起,率先祝福了起來。
“這莫府要嫁女,還嫁給這等風流人物,莫老爺啊,您就同意了吧!”
“是啊,這麼好的姻緣,錯過了可怎麼辦,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啊!”
百姓不知真相,朝堂上的隐秘事他們也不能立馬知道,莫如蘭的事并未聲張,隻在小範圍内傳開。
本來秦王這般打扮便引得莫嶽不喜,如今圍觀的人不知實情反倒四處起哄,簡直是火上澆油,莫嶽的臉立馬可見變得鐵青,原本是淡青,如今變成了青銅顔色,那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忍不住。
可他隻能忍着暴怒咬牙對秦王道:“王爺真會愚弄,我家女兒同您能有什麼關系,沒有情哪來的棒打鴛鴦。”
聽到這話,秦王的笑淡了下來,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沒再說什麼,眼睛一直看着莫嶽。
莫嶽視而不見。
“在這看着幹甚,趕緊去将你家大小姐接回來!多謝王爺親自送小女歸家,臣不勝感激,日後定會在陛下面前實言相告。”
莫家的人入了府,看熱鬧的行人也都各自散去,秦王坐在馬車上,臉朝着馬車底,一時間黑硬如鐵,拳頭也不自覺地攥了起來。
馬車吱吱呀呀朝來的方向離去,來時心情尚覺痛快,如今載着空蕩蕩的馬車,秦王他隻感覺煩躁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
“啪——”秦王實在氣不過,狠狠排在了一旁的座椅上,忍不住氣憤:“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