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體恤臣,臣不慎感激,隻是莫小姐如今還未進段府,臣自覺沒有資格加以評判,……至于辱沒段家,這倒是不會的,家祖曾言,凡事由心,所行無悔即可,莫小姐所行也非壞事,臣無阻攔的理由。”段千歡不卑不亢,淡淡回應。
顧婉聽到段千歡這麼回她,臉色變得極差,冷哼一聲,一甩衣袖離開了。
她倒是聽出來了,這是在嘲諷她多管閑事呢!不過顧婉轉念又一想,今日這次來,陛下終于松了口,之後再加把勁,隆兒便能去栾平了,這才将段千歡帶了的不忿清掃過去。
待貴妃完全離開後段千歡才進了養心殿,皇帝方才應是在用食,眼下正淨手,見到段千歡進來頗為和藹地朝他招手,“趕快過來,真是難為你大冷天的過來看朕。”
段千歡走過去,皇帝仔細打量一番,最終下了結論:“瘦了。”
“大過年的也不知道多吃點,待會兒走的時候把今年新上供的血參帶走,好好補補。”皇帝笑着,這麼一笑,眼角的皺眉便折了出來,卻不削減他的儒雅風度,邊說話便拍段千歡的肩膀,看着的确是個友善的長輩。
“臣謝陛下垂憐。”
皇帝搖搖頭,走向一邊的榻上,給段千歡擺手,讓他坐,待二人坐定,皇帝這才笑眯眯開口:“朕正要喚你,你便來了,果真同朕心有靈犀,來陪朕唠會嗑。”
一旁的小丫鬟這時為兩人布上了茶,黃公公則站在一旁靜靜侍候,皇帝先是沉默一瞬,而後開口問道:“朕的兒子個個都不省心,總闖些禍事,朕就期望他們那日能安生了才好。”
“殿下們各個都是人中龍鳳,也都是我大周朝的國之棟梁,陛下無須擔憂。”
皇帝歎口氣:“都是些好聽的,典兒那小子最近讓朕極為頭疼。”
見皇帝愁容滿面,段千歡關懷問道:“六皇子?……他怎麼了?”
“你是不知道,這小子心裡怨朕,一直同朕對着幹,那孩子年紀尚小,正是求學的時候,他情況特殊你也是知道的,朕便讓他自己一道跟着先生們求學,其他倒還好說,時間長了朕相信他也會慢慢軟下來,但就是這求學一道,再如何也不能傷人先生啊。”
皇帝看模樣似是萬分頭疼:“這偌大的朝堂,找了那麼多先生,竟沒有一個人能降住他的,你說朕怎能不愁?”
段千歡倒是有所耳聞,六皇子李典氣走了多個先生,不是以身體不适推脫不教,便是直接告到皇帝這,直言教不了望皇帝收回成命的,足以見李典那人破壞力有多強。
“這……或許殿下隻是剛好心情不暢,待過些日子就變好了。”
“哎,變不變好的倒是無所謂,朕就是擔憂,他若是不學些保命的手段,待日後朕走了,他又如何保全自身呢。”
段千歡聞言一震,而後蹭的一聲跪在地面,頭下低道:“陛下萬歲,定能活到千秋萬代……”
皇帝歎口氣,擺手道:“行了,這裡就我們,也沒必要搞這些虛禮,你是朕從小看到大的,你父親年輕時朕還能同你父親講個知心話,如今你父親走了,朕也隻能同你講講。這些場面話,旁人在場說說也就罷了,如今就我們也沒必要了。”
皇帝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窗子前看外面的景象,“朕還能活多久,這誰也不知,朕不當你外人,也能同你講點真話,典兒這孩子怨朕,朕也能理解,畢竟朕的确辜負了他的娘親。”
“隻是如今那人屍骨未寒,朕是萬萬不能虧待她的孩子的,隻能處處為他操心。”段千歡聽皇帝講話,又看他那莫名蕭瑟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種複雜的感觸。
皇帝這時真的像是個為孩子擔憂的慈父,而非一個殺伐果斷的君王。
周帝向來喜好微服私訪,在年輕時便經常到大周江山四處閑逛,一路上除了風景秀麗的景色,自然也能結識不少各色各樣的人,其中不乏有紅顔知己。
李典的母親便是皇帝在路上結識的一位知己,不過這位稍微有些特殊,因為曾被周帝真心喜愛過,如今又故人夕逝,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活人比不上的。
皇帝如今偏愛李典,不乏有彌補補償的意味在。
因此他道:“所以朕想讓你當做典兒的武學先生,若是你去教,那孩子說不定會乖乖聽話,不讓朕再那麼頭疼。”
段千歡有之前同李典接觸的經驗在,自然知道李典的精神狀況,相比于其他人,段千歡的确比旁人與李典更為熟稔。
既然皇帝這麼說了,這事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段千歡稍作猶豫便乖乖領了旨。
不過他今日來這裡,是為了旁的目的,正當他要開口詢問時,就聽見皇帝道:“朕也知道莫二那姑娘最近在搞些什麼,你此時來找朕,莫不是為了探查朕對這件事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