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許心一橫進入房間,隻見屋裡一陣亂,四碎的瓷器,倒塌的櫃椅,淩亂的衣物鋪在地面,甚至有的地方還沾着點點血迹,這場面讓莫如許身形一僵,白初初見此輕笑出聲:“怎麼,你一大早來我們風月樓就應想到會見到這場面,莫小姐這難道是害羞了?”
莫如許聞言,慢慢擡起了頭,白初初正坐在茶案上喝水,眼皮一挑就看向莫如許,“你這大清早來找我,到底有什麼要緊事,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樓裡的姑娘們才剛休息,你這麼鬧,她們醒了怪你啊?”
莫如許沒回話,仔細環顧了房間,左手方向擺着一張床,透過床上的輕紗莫如許看到裡面似是躺了一個人,卻看不清對方面容,白初初見此,以為莫如許是擔心對方醒着不好談話,于是便開口道:“他昏了,聽不到我們說話。”
莫如許看到床上垂下一隻手臂,上面布滿縱橫傷口,手腕處有一大片蠟油的痕迹,看着異常煞人,莫如許沒想管白初初的私事,強忍着忽視那場面,扭頭對白初初道:“昨個兒我們去了你給的那個地方,确有發現,這事兒你幫我良多,我想找個時間答謝你。”
“你今晚可有時間?張默家的脂粉鋪子和錦衣店鋪都上了新,還有餘老家的金玉制器,你向來喜歡這些東西,今晚你随便選,我來請客,你覺得如何?”莫如許滿臉笑容,看着倒是真誠,隻是白初初聞言卻道:
“你莫不是忙得沒了頭腦,我們這本就是交易,即使你我關系再要緊,昨個兒你給了錢,這便‘錢貨兩訖’了,你這又是在做什麼?更何況,哪有你這樣答謝的。”
“晚上才是我賺的時候,我要呆在風月樓裡看着,怎能同你出去?去買那些物什的錢還補不上我一晚上賺的呢。”
“我腦子不清晰才同你一道出去。”
白初初想也沒想便拒絕了,而後突然皺眉,道:“你大清早親自來我這裡就是為了說這個?讓下人來傳個話不就行了。”
想到什麼,她突然靠近莫如許,仔細盯着她眼睛,試圖從中分辨出什麼,幽幽開口:“不對……你是不是有旁的事瞞着我?”
二人對視良久,突然莫如許噗嗤一笑,“想什麼呢你,我最近幾日都忙,除了大早上的,其他哪有時間。”
她緊張又認真地說,語氣甚至都帶了些乞求:“今兒晚上就算陪陪我,你同我一道兒去,……行嗎?”
白初初皺眉與莫如許對視,時間一分一秒流過,像是從中看出了什麼來,眼神越來越嚴肅,一時間氣氛有些凝滞,莫如許一動不動地與白初初對視,似要從中找出些動搖來。
“不行。”
最終,白初初下了決定。
這話像是晴天霹靂,險些讓莫如許繃不住表情,頭轉向一旁來,不再看白初初。
白初初大她三歲,她引白初初為姐姐。
可白初初如今的反應卻告訴她,白初初不隻是莫如許眼中的白初初,她還有另外被藏起來的一面,石頭給的信息,很可能是真的。
二人相對沉默良久,終于,她起了身。
一言不發,徑直向外走去,白初初本以為莫如許會說些什麼,哪知卻打算直接離開,忍不住跟着莫如許站起了身,緊聲道:“你做什麼!”
“你要背叛我?”
“你站住!”
已經走到門口的莫如許聞言果真停下了腳步,微微轉頭卻沒看白初初,而是看床榻的方向,那裡躺着人還沒清醒,低垂的手臂還在空中晾着,上面的傷痕還是觸目驚心,莫如許不忍心再看,垂下眼睫低聲道:
“我不會背叛你,我想你好,……石頭對你真心,你還是待他好點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身後的白初初聞言頓了好久,面上因竭力控制表情顯得有些扭曲,而後突然發了狂,将房間為數不多的可以砸的東西全都砸了個遍,轉頭惡狠狠地盯着床上昏迷的人,大步走了過去。
莫如許越走越快,最終像是跑似的離開了風月樓,待出了樓她方能喘過氣來,她馬不停蹄地逃離身後那棟堪稱富麗堂皇的樓宇,沒有注意風月樓旁邊停着的一輛低調的馬車。
她一直走到汝水河畔,才堪堪停下腳步,冬日雖冷,河水卻并未完全結冰,薄薄冰層覆在上,像是泛着熒光的蟬翼。
日光忽現,一縷陽光悄無聲息灑在大地之上,晨光遍布人間,波光閃閃萬分絢麗。
莫如許靜靜看着這景,默然無語,于此同時,一道黑影慢慢接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