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許到底沒出去,她與段千歡說了紙條的事,二人一商量,便打算次日一早二探風月樓,去印證石頭紙條上的内容是真是假,而後便讓莫如許歸了家好好休息,她受着傷,今日還趕了那麼長的路,确該休息一下。
莫如許歸百宜居時,茹棠與雪琪正準備入睡,今日莫如許勞累,她們也跟着膽戰心驚,眼下已快到子時,她們實在忍不住昏昏然便入了夢鄉。
她們睡的安神,莫如許心緒複雜,翻來覆去怎麼也沒有睡意,心中忍不住去想白初初的事兒。
隻是這樣想着想着便也混入睡夢,百宜居燈光齊暗,街上傳來打更聲響,子時已過,明日将至。
此時十日末,距約定期限還餘二十四個時辰。
天一亮,莫如許沒待人叫便醒了,在古代待時間久了便會養成早起的習慣,她起身洗漱完全便見雪琪已擺好了飯,莫如許坐在凳子上,邊吃邊問道:“怎麼端到房裡來了,薛姨娘今日有事兒?”
平日裡她們小輩若是沒特殊情況,是去薛姨娘那邊吃飯的,今日倒是直接端到了房裡,莫如許随便問了句,便聽雪琪道:“莫小少爺昨個兒闖了禍,被夫子罰了,老爺沒時間,便讓薛姨娘去了學堂,薛姨娘走之前吩咐讓小姐自己吃。”
莫斯意在太學做七皇子伴讀,與七皇子沆瀣一氣經常闖禍,是太學中有名的刺頭,不過莫斯意向是被當槍使的那個。
莫如許聞言一愣,咬下一口包子,開口道:“莫斯意的先生不是翟姐姐嘛,他犯了什麼錯,竟讓翟姐姐生氣,還請了薛姨娘過去?”
茹棠剛從門外進來,将手中的銀炭倒在籠子裡,順便烤了烤火,道:“他把柳家小姐罵哭了,還扯人家小辮子。”
“……”
這已不是第一次了,照莫斯意自己的話便是:“我看她不順眼,一個傻子憑什麼和殿下坐一間屋子?”
柳家三小姐,柳承心,工部尚書柳征之女,與莫斯意同歲,性格柔軟。
自皇帝允許女子入學堂後,各方私塾便納了女子進去,太學作為最高學府,負責皇子教學,皇家子弟也會尋得伴讀。
柳小姐便是八公主的伴讀。
不過八公主雖是公主,她的母親卻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小丫鬟,生了八公主後便亡故了,八公主沒有後盾,自然便成了各位皇家子弟中被瞧不起的那個,柳小姐為八公主的伴讀,不可避免地受了波及。
莫斯意身在大染缸中,他的言行也非受他自己控制。
莫如許一笑而過,便也不管他,她也用不上力,莫斯意向與她不對付。
今個兒她有要事要做,吃罷飯又換了藥,那日中的毒很淺,喝個兩日藥便好完全了,這才擡腳向風月樓趕去。
近來皇帝壽誕,恰逢春節,兩者湊在一處便更加熱鬧,這不一大清早,街上便密密麻麻排上了人。
昨晚歇業的鋪子如今又重新挂上開業的招牌,上河街邊李家包子鋪、胡家罐焖雞、雲來飯館和明朝茶館全都開了。
邊說着話邊吐着白氣,路牙子上的繩子困不住驢的天性,腳蹄子在雪地上亂扒,嘴上嚼着那粗粗的麻繩,狗吠鴨叫倒是清亮,隔着遠遠的距離便聽的清晰。
莫如許一路疾行,面上也沒遮擋,大大方方地露着,京上人多,不大張旗鼓,鑼鼓震天地吆喝,誰又能認得誰?老百姓的生活可離她這“貴女”遠得多,她此行倒沒讓任何人跟着,有些話隻有她一個人在場時才開得了口。
七拐八拐便到了風月樓,這裡才歇業,剛送完最後一個客人,忙了一宿的團狗見莫如許來,一下子被驚醒,滿臉驚訝地迎了上來:“莫小姐,您現在怎麼來了?是來找白娘子的?”
“嗯,她現在醒着嗎?我有事找她。”莫如許邊說邊往内闖,哪知團狗見此,忙不疊地想要攔她,語氣焦急:“小姐,您……您現在不能進去啊!”他不敢多碰莫如許,頭重腳輕地跑到她跟前,不住地說,看着繁忙卻沒能擋住莫如許前進一步。
他這反應倒是讓莫如許停了下來,扭頭去看團狗,“她那兒有人?”
團狗聞言立馬沉默了,但莫如許明白了,狠狠皺了眉頭,白初初很久沒接過客,以她的地位也根本不用再接客,這棟風月樓實際上也已是白初初的,眼下卻再次接客,那人是誰?
但她卻沒上去闖,在樓下停了下來,心中已有懷疑的種子,這面上也忍不住沉郁起來。
“團狗,讓她上來吧。”一道清麗的聲音從上空傳來,莫如許擡頭去看,就見白初初攏着自己松散的衣物,懶洋洋靠在扶手上,站在二樓嘴角帶笑向下看着二人。
莫如許隔着距離與她對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團狗聞此乖乖放了行,莫如許一路快走上了二樓,再次擡眼去看,這廊上卻沒了人影,白初初已進了房間。
這風月樓有一專門為她準備的房間,白初初日常便住在那裡。
走到門口,莫如許忽然有些猶豫,停在了那兒,就聽裡面說:“站在那裡幹什麼,不是來找我的?一大清早就來鬧,打擾我事小,擾了我家姑娘們美夢可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