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人行道上。
紀榕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他送她回家的要求,于是把網約車訂單取消,任憑謝矜一言不發的走在她身後。
随着夜的深入,夜風吹來,她本就有些暈乎的腦袋更加昏沉了,白淨的小臉上漫上潮紅。
她确信自己是感冒了,剛才在燒烤攤沒什麼感覺,現在走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便感受清晰。
此時謝矜已經不知不覺走到與她并肩的位置。
旁邊的女生步子緩慢,長發随意的散在肩上增添一份慵懶,他目光下移,看見她手腕上戴着的淺黃色皮筋。
女生似乎不太愛吃東西,所以很瘦,手腕細細一節,如同嬌嫩的白藕。
他在食堂幫奶奶打飯時就有所注意,紀榕每次來,都會特意和他說要少點的飯。
剛才在燒烤攤,她也是食欲不佳的模樣,面前的燒烤盤裡隻吃了幾串,其他大半都給了柳嘉敏。
見他喜歡豆腐,偶爾會避着他的眼神,把自己的豆腐放到他的那一邊。
他不知道紀榕是什麼時候如此清楚的記得自己的愛好的,隻知道上一個會特意給他留愛吃的菜的人是奶奶。
還有他酒精過敏的事,如果不是女生提起,他自己都快記不清了。
想到這裡,他掩下眸,看向旁邊的女生。
猶豫半晌,謝矜開口:
“你怎麼知道我酒精過敏?”
此時的紀榕純靠着本能在往前走,謝矜的話模模糊糊響在耳邊,她下意識的低聲“嗯”了聲。
許久沒聽見她的回複,謝矜目光集中在女生的側臉上,發現上面漫起了肉眼可見的潮紅。
這是怎麼了?他的心裡冒出不好的猜測。
“你怎麼了?”
他出言詢問,語氣裡帶了些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關切。
他的距離靠的太近,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在紀榕的耳邊掠過,弄的她有些癢,下意識的往旁邊躲了躲。
謝矜敏銳察覺,僵了一瞬,又快速擡起頭留出适當距離,聲音很輕的道了歉。
紀榕搖搖頭,大腦總算清醒了些,她強撐出一個笑,說:“沒事,可能是喝醉了。”
謝矜這下确信她有事了。
因為剛才四人根本就沒喝酒。
他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随後撫上女生的前額,額頭的熱量迅速通過手心皮膚的神經傳導讓他精确感受。
“你發燒了。”
謝矜的眉頭微不可察的下壓一個弧度。
紀榕沒說話,停下步子,動作緩慢的擡手敲了敲腦袋,想把裡面低沉不間斷的轟鳴聲敲走。
嗓子癢的厲害,她沒忍住輕咳幾聲,連帶着胸腔也在同步共顫,疼痛讓她皺起了眉。
謝矜環顧四周,看見路邊的長椅,他走近幾步,發現上面滿是白天下雨殘留下來的水珠。
顧不得太多,他從口袋裡摸出僅剩的幾張衛生紙,将椅面一小塊擦幹淨,便招手叫紀榕過來坐着休息會兒。
他沒有能坐的地方,索性站在她身旁。
紀榕剛坐下便下意識想往後靠,謝矜忙不疊伸手扶住,說:“别靠,有水。”
紀榕垂下頭,将手屈起放在膝蓋上,整個腦袋埋進臂彎裡,人蜷成小小一團,看樣子難受極了。
見女生身上還穿着薄紗長裙,謝矜屈手,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到她的肩上。
幸好出門時順手把外套也帶上了。
感受到外套上少年的溫熱體溫,紀榕擡起頭,恰好與蹲下的少年對視。
謝矜毫無準備的撞進她布滿水霧的清亮眸子裡,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眼。
“我去給你買藥,你在這裡等我。”
他擡起頭,環顧四周尋找着街邊的藥店,目光鎖定在拐角處一個還亮着燈的店鋪。
“别亂走。”他沒忘加上一句叮囑。
謝矜起身,大步流星的往馬路對面走,不時的回頭看長椅上女生的動向,見她沒有動作,才放心的掀開卷簾邁進藥店。
他鞋上沾了污水,在藥店潔白的瓷磚地上留下幾個黑色腳印。
“要一個體溫計,還有一盒退燒藥,謝謝。”
謝矜伸出食指敲了敲玻璃櫃台,注意到來人,藥店老闆熱情的發問:“就要退燒藥嗎?”
他本來還想再買一盒感冒藥,但是沒帶夠錢,于是隻能默默點頭,說:“是的。”
“也買點感冒藥回去吧吧,最近流感這麼嚴重,備在家裡也好啊。”藥店老闆從身後拿出布洛芬遞給他,還不忘給他推銷。
謝矜把錢放到她面前,沒理會她的話,拿起藥,又去接了杯熱水,就走出了藥店。
看到紀榕還乖乖的坐在長椅上,他的心才終于放下來。
腳步聲由遠而近,紀榕的裙子避無可避的被長椅上的水珠浸濕,帶着潮濕的冷意讓她清醒了些許。
她看見謝矜從馬路對面跑過來,手上拿着一盒藥,神色焦急,很快就到了她的眼前。
他有些氣喘籲籲的把兌好的溫水塞到她手裡:“拿着,先暖暖手。”
女生的手實在冰的厲害。
紀榕順從的接過塑料杯,看着眼前的人折騰體溫計。
“退燒藥要38.5度以上吃,你先自己量體溫。”
“你家在哪裡?離這裡還遠嗎?”
“現在應該是走不了了,你能拿手機打個車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