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驚訝:“這是哪兒?”
“這是我家。”江衍把他平放在床上,下床穿鞋,坐在床邊的塑料凳子上給醫生發短信,放下手機,脫下外套。
林素從床的中央移過來,江衍給他披上,然後摟着他的肩膀,輕輕搖晃:“寶貝,你在車上暈倒了,吓得那位餘小姐打急救電話,乘救護車來救你的是我哥哥,他一眼就認出了你,讓我趕緊去醫院見你。”
“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說對不起,我就和餘小姐商量,可不可以把你帶走,她給林董事長打電話,董事長說可以,并叮囑我照顧好你。”
“就這樣,我把你帶回來我家,冒着被我媽罵的風險,從私立醫院裡請了一個醫生過來。”
房門敲響,醫生走進來,他看起來此景,震驚得要把眼珠子瞪出來,腦海中閃過無數影視劇,短短幾秒内完成川劇變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就差把“死霸總”寫在臉上。
然後,江衍擊碎了霸總人設,他哭嘤嘤地放開林素,把位置留給醫生,并詢問:“寶貝,想吃什麼?我去做。”
好像有什麼東西裂開了,醫生讪讪後退,林素笑了起來,對江衍說:“你早上煮的海鮮粥吧,記得少放點鹽,多放點蝦仁。”
“好!”江衍蹦蹦跳跳地走了,出門時不小心碰到了醫生,他道歉,“對不起。”
醫生在風中淩亂:“沒……關系。”
他的反應實在太有意思了,林素笑容滿面。
等江衍出去後,林素才把醫生從颠倒的霸總世界裡拖出來:“你好。”
“我很好……呸,你也好。”醫生說話結結巴巴,雙手不知道放哪兒,拿着醫療箱不知所措。
林素問:“檢查的話,最好還是去醫院,對吧?”
“對……不對……呸,對!”醫生一拍腦袋,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兩包藥,放在床頭櫃上,邁着小碎步退到儲物架前,“先生,您隻是發燒,低燒轉高燒,這是細菌性感冒。此疾病讓您的體溫調節中樞受損,才導緻體溫升高。”
“謝謝。”
聊天結束,室内恢複安靜,林素拿起手機回答安酌的問題,安酌在學計算機圖形學和Unity,前者是技術美術必學的,後者是遊戲開發。林素回答完他的問題,問:[你打算轉技美?]
業内技術美術的缺口很大,公司一直鼓勵美術轉TA,或者程序轉TA,安酌要轉的話,林素可以找專業的人來帶他。
得到答案後,林素把安酌推給相關人士,轉向這位醫生。
一米八大個的醫生坐在小凳子上,食指指腹在衣服上摩擦,看那樣子,估計是在問候摳門的甲方。
林素想讓他出去,但轉念一想,被問候的甲方估計是江衍,他之所以不出去,是江衍不讓他走?
同為打工人,林素心生憐憫:“那個,我們聊聊天?”
醫生好像在夢遊,聞言倏地站起來,差點掀翻椅子。
他很緊張,雙手交叉垂在身前:“您要聊什麼?”
林素的頭又疼起來,不聰明是會傳染的嗎?江衍的朋友怎麼也憨憨的。
“随便什麼都好。”林素說,“打遊戲也行。”
醫生用微妙的眼神掃了林素一眼,神情放松了些,沉重地說出一樁殘忍的事實:“可憐的打工人不敢在患者面前打遊戲,會被投訴的。”
林素深表認同:“可憐的打工人還有幾張立繪沒畫,不敢請假太久,不然會被大老闆開除。”
兩位打工人聲淚俱下。
意識到林素是個正常人後,醫生徹底放松下來,去書櫃前搬了一張大椅子過來,經林素提議,他還順手把書桌上的零食和水果薅過來,剝開橘子皮,分了一半橘子給林素。
林素吃着橘子:“我們做遊戲的,忙的時候忙得要死,閑的時候也是真閑,天天躺工位打遊戲都沒人說啥。哦對了,有些組裡還有遊戲戰力要求,賽季沒打上多少分,還得扣錢。”
醫生把橘子扔到垃圾桶,拿着橘子皮愣了一秒,默默把橘子皮扔了,又剝了個橘子:“唉,遊戲也是藝術,第九藝術,玩藝術的都容易出現精神問題,我兄弟前些天接手了個雙相情感障礙,還挺年輕,據說是畫畫畫瘋了,可憐。”
林素從床上坐起來,他好像吃到了一個大瓜。貝裡斯遊戲在A市隻有一個HE4工作室群,按美術組那些吃瓜達人的個性,公司出了事他們比誰都興奮,不出半天就能把這事嚷嚷得舉世皆知,畫師畫成雙相這麼大的事情,他們沒理由不讨論。
這段時間,他隻聽說謝彌出了精神問題。
林素說:“你知道那人叫什麼嗎?”
“這個我不知道。”醫生回答,“我兄弟說,那人是A站,還是B站的大佬來着,反正挺牛逼的。”
A站大佬,去過貝裡斯,不會是謝彌吧?這麼巧?
醫生聽不到林素的心聲,他吃完橘子,撕開薯片,自顧自道:“話說,哥們你不會也有精神問題吧?你男朋友讓我給他介紹幾位靠譜的心理醫生。”
林素不想讓别人知道自己吃鎮靜藥物,自然也不需要醫生,可謝彌到底怎麼回事?想到謝彌那癫狂的樣子,出走北美的沈千閱,以及Cun工作室那位“烽火戲諸侯”的程序,他莫名地心緒不甯。
他打開手機:“前段時間有點抑郁,可以把你兄弟介紹給我嗎?”
“啊?”醫生薯片都不吃了,往後移,“哥們,這不好吧。雖然你長得好看,還挺富有,我兄弟也希望被人包養,但你這......你男朋友會投訴我的,而且,我兄弟是精神科醫生,和心理咨詢師還是有區别的。”
林素:“......”
這位醫生的病情遠比他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