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的地鐵沒什麼人,林素獨自占據了一整排座位,百無聊賴地刷着短視頻,等待微信或電話。
江衍一整天都沒有找他。
這也不奇怪,至少三個月内,程序組是閑不下來的,涉及底層代碼的改動都是大工程,是牽一發動全身的事情。
打個比方,底層代碼就相當于摩天大樓下的承重柱,江衍他們要改進這幾根承重柱,不困難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做成功,以後的角色都可以擺脫千篇一律的你一回合,我一回合的模式,這種核心玩法上的創新可以讓遊戲保持三至六個月的熱度,隻要遊戲的核心競争力——獨一無二的美術風格不變,以及策劃不發病搞事,遊戲最起碼可以再苟個兩年。
這樣想着,林素也放下心來,不再糾結這事。
換位思考一下,他要是江衍,現在估計也沒心情找前任交流感情,回家後能換上睡衣再躺床上都算他勤奮。
林素打了個哈欠,打開手機接着處理謝彌的事情,美宣組長似乎很不願意換一個畫師,他給出的理由還是組裡沒人,林素懶得和他扯皮,回了一句随意,便放下手機,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反正他年後就走,那些人愛咋咋吧,他懶得管。
地鐵在錦溪路的站停下,餘洋走了進來,他提着一個禮袋,坐在林素對面,埋頭在手機屏上敲敲打打,才擡頭說:“有個角色戰鬥數值出了問題,程序組正在加班搶救。”
像是怕林素聽不懂,他又補充:“江衍也在加班。”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林素問,“你是戰鬥策劃,按照宋曉的作風,你不該留下來陪他們一起加班?”
餘洋:“小BUG,無關緊要,是主程執意要現在修,我們老大還和他吵了一架。”
這的确是Daily的風格,在太完美主義的上司手下做事就這點不好,屁大點問題就要加班。
林素忽略這個話題,恹恹道:“你什麼時候兼職戀愛軍師了?怎麼喜歡關心别人的感情問題?”
餘洋看了眼手中的禮袋,那禮袋上有一個白金色的logo,林素記得那是錦溪路某家珠寶店的标志,主打女士珠寶,風格華麗,價格不菲,頗受老一輩企業家的喜愛。
他問:“怎麼,要去見哪位富婆?”
“不是富婆。”餘洋的嘴唇動了動,眸中閃過一絲柔情,“是女朋友。”
林素瞬間清醒,驚愕:“什麼女朋友?”
“你知道的,總辦的技術助理,白言。”餘洋低眉,如懷春少女般說道。
林素不知道,他才來項目組一年,隻知道總辦有位叫白言的技術助理,地位不亞于任何一位副總。公司幾個月前就有傳聞,總裁要被調去别處,走之前要把她推薦給了總部的大老闆,她有很大概率成為下一任總裁。
這位女強人與組内的接觸并不多,餘洋怎麼認識她的?
餘洋解釋道:“我們是校友,她是隔壁班的大姐大,很優秀,我大學時就暗戀她,追随她的腳步來到貝裡斯。她曾在技術中台,後面才調到總辦。我們在她升職那天确定的關系,那天我們出去慶祝,喝了很多酒,她說她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還用小号試圖和我網戀,但我沒有搭理。”
還是個純愛故事。
林素仿佛看到發小回來,得知初戀是個直男後那痛哭流涕的表情,在心裡為發小歎息。
“我能夠感受到江衍很喜歡你。”餘洋好似被什麼奇怪的東西奪舍了,羞澀一笑,“得知白言去總辦那天,我哭得比江衍還要吓人。”
顧及車廂内還有人,餘洋稍稍壓低了聲音:“男人隻會為心愛之人落淚。”
見餘洋一臉認真,林素隻能把“小嬌夫”這個外号咽回去,委婉道:“我個人認為,為心愛之人落淚不是什麼值得吹捧的事情。”
餘洋:“不,愛情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為喜歡的人落淚是很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特别是喜歡的人也喜歡你。”
好像有一隻丘比特往此處射了一箭,林素看到無數粉紅色泡泡從餘洋的腦門中冒出,莫名地想起江衍那句為愛情反抗世界。
江衍中二病嘤嘤怪,餘洋是戀愛腦,Daily完美主義強迫症,宋曉紙性戀死宅男,發小娘炮,林素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詛咒,怎麼交際圈裡一個正常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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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位于A大視覺藝術學院附近的公寓,林素換上龍貓睡衣,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來到陽台上,看着遠方的大樓。
A大視覺藝術學院的宿舍樓燈火通明,好些學生正在熬夜肝作業和打遊戲,十年前,林素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