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後門出去，齊木楠雄繞了一大圈，在舊教學樓的一間空教室門口停下。

他來這裡當然不是為了洗手。

腦海中傳來的心聲因為反複太多遍，已經開始顯得有點煩人。

齊木楠雄打開門，對裡面的人說道：‘閉嘴。’

“诶？”教室裡的人轉過身，臉上的表情顯得比他還驚訝，“我就是想試試，原來齊木同學真的會來啊！”

拳頭硬了。

手邊的桌子一秒報廢後，又在一秒内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顆鐵渣也沒能剩下。

齊木楠雄看向裡面的人，勾起唇角：‘有什麼事嗎？’

鳥束零太嘴邊的弧度僵在那裡，表情調色盤一樣精彩：“……齊木同學你又來，反正肯定是吓唬我的吧？”

剛轉學來時也是這樣威脅他，齊木同學也太可怕了。

齊木楠雄：‘你可以試試。’

“……”

鳥束零太瞬間嚴肅了表情，“咳，剛剛開個玩笑，其實叫你來這裡是有事想要說。”

好的，已經知道了。

齊木楠雄轉身要走，鳥束零太急忙伸手。

“诶诶诶，我還沒說呢，雖然聽心聲就已經知道了，但好歹做做樣子嘛~”

廢話太多，不想聽。

“所以下午放學後要一起去嗎，齊木同學？”

‘你自己一個人去。’

“别這麼無情嘛，小千鶴可是很期待地邀請了你吧？”

‘所以呢。’

“齊木同學要是不去的話，那我也不去了。”

齊木楠雄回過頭：‘給我去啊，他也邀請你了吧，不是說靈魂知己嗎。’

“可是，他也是為了你，才那麼努力翻新神社的吧？”

‘……’

空蕩的教室裡，鳥束零太的聲音回蕩着。

他說完這句話，攤開手一副無奈的樣子，“既然齊木同學都不在乎，那我也沒有什麼好内疚的吧。”

反正昨天也順手幫過忙了。鳥束在心裡補充道。

齊木楠雄：‘……’

所以說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這麼頭疼的啊。

齊木思考了一會兒，提議道。

‘那就這樣吧，放學後一起去山上，到了地方先驚呼後鼓掌再誇贊，然後就各回各家，怎麼樣？’

“……那個，齊木同學，這是不是有點太——”

‘就這麼決定了。’

-

放學後，黃昏下。

齊木楠雄和鳥束零太看着面前宛如廢墟般的巨大建築堆，久久無法回神。

空中有群鳥飛過，鳥束零太猶豫片刻，悄聲問身邊的人。

“那個，齊木同學……我們還要先驚呼後鼓掌再誇贊嗎？”

齊木楠雄：‘……’

驚呼倒是可以，後面那個就算了，多少有點紮心戳肺，而且這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誇得出口的樣子吧。

“簡直就像是龍卷風摧毀現場啊，短短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鳥束零太一邊感歎，一邊四處張望，終于在廢墟一角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少年抱膝而坐，頭深深埋在兩臂之間，俨然一副自閉了的樣子，察覺到有人靠近，這才擡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着來人。

見到齊木楠雄，壓抑了一下午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森川千鶴哇地一聲撲到他的懷裡，一邊抽抽噎噎，一遍哭訴。

“我本來已經修好了的，還弄得幹幹淨淨的，可是……現在一切都沒了！”

齊木楠雄僵硬着身體，一時間沒有動作。

他用眼神示意鳥束零太拉開少年，結果對方非但沒有接收到，還在不斷詢問森川。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小千鶴？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而且今天他怕小千鶴寂寞，中午還派了幽靈專門來看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森川千鶴抽噎着回答。

“中午之前是還好好的，可是之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幽靈，說我修的太醜了，根本不會有人祈願的。我好生氣啊，但還是忍住沒說，隻讓他走，可他之後還是一直在我耳邊喋喋不休，說我弄得太醜了，我一生氣，就沒忍住和他打了一架，結果就一不小心……”

一不小心打到了承重柱。

說着說着，他情緒上頭，又哇的一聲哭出來，一張花臉被眼淚潤濕，看上去悲慘極了。

就在他說完的一瞬間，空氣寂靜了幾分。

鳥束零太沒敢說話，剛剛聽到了鳥束零太心聲的齊木楠雄也沒說話。

“……”

所以說，破案了啊。

齊木楠雄的死亡凝視看過來，鳥束零太笑得像是在哭。

【我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啊，齊木同學你聽我解釋啊啊啊——！！】

齊木無情地擡起手。

【去地下和閻王解釋吧。】

鳥束零太抱頭想躲，卻見森川千鶴一把抓住齊木楠雄的手，一邊抽噎一邊緊張地問：“話說齊木大人，您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不舒服的話要記得告訴我啊！”

齊木僵着胳膊，搖了搖頭。

森川千鶴呼出一口氣，抹掉臉上的眼淚。

“沒關系，這個沒了我們之後再建一個就好了，隻要再攢攢錢，就可以請别人一起來建。齊木大人，我在記憶中看到了——神明如果被世人遺忘的話，就會徹底消失。”

他擡起頭，看向齊木楠雄認真道。

“放心吧，齊木大人，我不會讓你消失的！”

齊木楠雄聽到這裡，默默放下手。

‘……’

所以他不是早就說過了，這種事放在心裡就好，不要說出來啊。

這樣說出來的話，讓他還怎麼繼續無視。

看到危機似乎解除了，鳥束零太探出頭，小心翼翼在心裡問。

【現在怎麼辦，齊木同學。】

【……回家吧。】

【哦。】

-

客廳裡，電視機播放的聲音還在持續，連帶着爸爸媽媽的小聲讨論不間斷傳來，哥哥空助依舊不知蹤影。

齊木楠雄帶着少年回到卧室後不久，對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就連樓下的大笑聲也沒能吵醒他。

看着少年在睡夢中咬牙切齒又委屈不已的表情，齊木楠雄沉默地拿出一本書，在床邊坐下。

直到夜幕深沉之後，原本應該在卧室裡的粉發少年，突然憑空出現在白天的廢墟之上。

他的複原能力在不摘除抑制器的情況下，隻能将物體回溯到一天之前的狀态，并且一天隻能對同一個物體使用一次。

但如果是在摘除抑制器的情況下，便可以回溯七年，對同一物體使用三次。

加起來二十一年嗎……

齊木楠雄摘下頭頂的粉色裝置，擡手放在廢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