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厭這種失控。
“說起來,春宴身上确有一事還未了結。”李月參清麗的眸子盯着亓明烽,對他的那種焦躁感心知肚明,仍淡淡地說,“不知令妹查到了将締花喂給灰屏獸的幕後之人嗎?”
那日她向亓明憐透露了合作的意向,原以為很快清月居就會迎來那位亓大人,誰知過了這四五天,都不見亓大人的蹤影。
她深知自身已踏入漩渦之中,亓明憐絕不會不聞不問,她若是按捺不住主動找上門,隻會展露自己的弱勢來,是以她不會去找她,但可以從亓明烽這探出一點風聲來。
亓明烽聞言斜睨了一眼春宴,冷聲道:“此事有些奇怪,按理來說一兩日便能查出真相,明憐卻留有一絲疑惑至今未能解開。”
沒想到亓明憐還在查締花一事,李月參的眸光浮動了一瞬,轉而又平靜下去。
不管是誰,都害不到春宴頭上了,其他的,她沒什麼心思去理睬。
亓明烽離開後,李月參問春宴:“你對亓明憐有何看法?”
春宴答道:“若為主子,不可觸怒;若為朋友,不可深交;若為兄妹……”
李月參一頓,看向她:“若為兄妹,如何?”
“不可親近。”
李月參莞爾一笑,三分笑意浸透她的雙眸,在燭火的映襯下仿佛被雲霧裹挾:“連你都看出來了,亓明烽卻對她不設防。你也是,對我不設防,竟将這番話袒露于我,我原本以為你又會說出一番滴水不漏的話來。”
春宴也跟着笑了起來,她的笑不同于李月參的淺淡,而是彎起雙眼,好似月牙兒,裡面盛着皎潔月光。
她說:“奴婢原先隻為自保,如今不同以往。”
怎麼個不同法,李月參沒問,左不過是對她的感激之情,同她親近依賴起來,她轉了話頭,問道:“教你的術法,練得如何?”
“初現刀形,隻是還有些難以掌控。”
李月參:“我看看。”
一般初學術法的小妖,想順利凝出刀片需要花費數十日,術法入門便是教他們如何将體内如霧似海沒有個定性的妖力凝聚起來,随心變化,這是一道門檻,躍過了才是真正打開術法之門。
春宴能夠在四五日内就凝聚成刀,已是天資卓絕。
她話音落下,春宴擡起手,伸出食指,牽引着體内從妖丹處生出的妖力,順着經脈往食指處遊走,精神力束縛着它,不讓它散了去,最終凝聚成一股湧向指尖,她心念一動,指尖上的妖力瘋狂旋轉翻湧起來,逐漸勾勒出刀片的形狀。
李月參目光凝住。
比她想象的還要好,一般的小妖勉強凝聚成刀已是不易,春宴指尖的這把刀片不僅成形,竟還隐隐透着殺伐之氣,初具模樣便已有威壓。
然而或許是殺伐之氣太過,刀片隐隐躁動起來,春宴眸色沉了幾分,想散去妖力,卻控制不住般手指輕顫了起來,那刀片刷的一下朝前方飛去,于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刀影!
“李姑娘!”
春宴霍然擡頭,瞳孔驟縮,下意識地喊了出來。
李月參反應迅速地歪了下頭,那刀片擦過她白皙的臉頰,切斷了她耳邊的一縷青絲,面上留下了一寸長的傷口,豔紅的血從傷口處滴落下來,刺痛了春宴的眼。
那一刻,春宴拼盡全力才堪堪壓下上前察看李姑娘傷口的沖動。
她想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不想吓着她又怕她露出驚愕的神色,可她隻能低垂着頭,跪了下去,啞着嗓子說:“請李姑娘責罰奴婢之過錯。”
李月參并指輕輕在臉頰上一抹,血色暈染開來,反倒為她始終透着病氣的蒼白臉頰添上幾分生氣。
她搖了下頭,溫聲道:“意外而已,何錯之有,以後别輕易下跪,跪上蒼之德,跪泉下親友,跪天跪地,就是不必跪我。”
春宴負氣一般,怎麼也不肯起來。
若是此刻李月參能看見她的雙眼,必要為裡面翻騰的恨意心驚。
她恨自己的弱小,不說保護李姑娘,竟還傷了她。
李月參見狀,歎了口氣,眸光有瞬間的潰散,緩緩道:“不過是剛成形的刀片,換了任何一位大妖都可以輕松用妖力抵擋,甚至無須抵擋,這點術法傷不了分毫,你可知我為何如此孱弱?”
春宴果然擡起了頭,一瞬不瞬地看向她。
李月參道:“因為我天生妖丹破損,極難凝聚妖力。”
因此,她是李家獨女,也是李家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