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對着面前洋洋灑灑的一堆東西沉思。

很有幾分足不出戶而知天下事的感覺，主要是他面前的東西實在涉獵廣泛，讓他開始懷疑起了自己之前的一切猜測……比如說蕭炎說不定其實來源是人界？

會有這種想法的原因很簡單，時常出現在他面前的東西太過于貼近生活，太過于日常化了。

大概是因為知曉文字不通，蕭炎從來不會在這上面附帶什麼字眼解釋。他隻會看到什麼都放點進來，小到一棵開了花的藥草，大到一卷珍貴的功法。偶爾還有路邊購買的一串美味烤肉，一碗清涼冰食。能對大殿下派上多少用處值得商榷，但時刻惦記着的心意卻做不得假。

很麻煩嗎？很麻煩。蕭炎是那種選擇性聽人說話的類型，他就是覺得好就是想将好分享給潤玉，是不容置疑的加諸于身，就連潤玉自己都沒法改變他的想法。

很感動嗎，也很感動。從來沒有人會這麼對潤玉，被重視，被喜歡，被捧在掌心當孩子一樣照顧着，哪怕有些不太适應，潤玉也拒絕不了純粹的善意與好感。

根本不用擔心獨居璇玑宮會覺得清冷與孤單，随時随地會有突如其來的東西出現，倒是需要擔心一下怎麼收藏好（之前甚至有一隻毛茸茸的小白兔掉到他腳邊，險些把大殿下的衣擺當草給嚼了），焦頭爛額。

以潤玉的觀念，其實不太接受單方面的贈予，他更願意有來有往——或者如果是他單方面的贈予别人也可以，他自己可以無條件付出，卻不習慣單向的被贈予，為此總感覺辜負好意，如芒刺在背。偏偏他什麼都送不回去。

怎麼不是跟蕭炎脾性相似呢，也許是一同長大本來就會互相影響吧。

“蕭炎……”潤玉很無奈。

有的時候，真的分不清他倆誰更小一點。

嗯，大概隻能說，口中道“讓潤玉多努力點”，但實際上蕭炎自己也很努力。

無形的力量應聲摸了摸他的腦袋，茶壺懸浮起來，倒出清澈茶水，将一杯茶端過來，因為端的不夠穩，一路濺出了不少水花，但到他面前遠遠刹住，慢慢移動過來，卻沒有一滴熱茶會燙到他。

少年人伸手接住了這杯茶。無奈的彎了彎唇角，露出了一個微笑，語聲溫和：“多謝蕭炎。”

然後又被摸了摸頭，像是路過草叢，俯身摸了摸曬太陽打盹的小貓。

潤玉已經不抗拒了，習慣性的偏了下頭，任憑發絲輕柔的垂落下來，在臉頰邊帶來微癢觸感，很難說這是一個多麼複雜的心路曆程吧，在百般嘗試都拒絕不了之後，他開始逐漸适應蕭炎了。

“……诶？”

再然後，突如其來的，他聽到了第二個聲音。

“……啊。”

帶着納罕與興味，在宮阙裡并不顯突兀的聲音。

“居然是這個時候達到的，”一瞬間綻開的笑聲屬于青年，清朗，很好聽，一如那天他在戰場上所聽見的那般，仿佛能看見對方眉眼彎彎的模樣。隐約能聽到背景裡吟嘯的風聲，但不影響那聲音中自然而然的親近與熟稔，雖是時隔許久，卻并無半點陌生感，“玉兒喜歡摸摸頭嗎？”

潤玉：“…。”

不是摸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