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活着出來了。”
蕭炎仰頭感歎。
是的,沒錯,就算是蕭炎,也并不想跟雲岚宗對上。借助藥老的力量畢竟有其極限,而且也并不屬于自己,他對上整個雲岚宗沒什麼好處。雖然肯定能硌到對方的手,讓對方也付出代價,但未免有點虧本吧?他再有越階挑戰的心,也不能是沖着百分百死亡率去的。
總之……“陽光真好啊。”
背着玄重尺絲毫不影響少年的靈活,他哼着歌跳下了最後幾個台階,倏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罕有的透出了幾分屬于年輕人的鮮活氣息。
“沒想到雲韻竟然就是雲芝,”藥老在納戒裡與他交流,啧啧作聲,“也真是巧了,若非當初你救過她,你說不準還沒法這麼順利的下山。”
“這就是好心有好報~”
蕭炎攤了攤手,腳踏在泥土上,施施然轉頭,回望向雲霧缭繞的雲岚山——現在其實也沒有多少雲霧,剛剛他與納蘭嫣然的一記碰撞把雲霧都驅散幹淨了,和他上山之時全不相同,好像預示着一個全新的未來。
束縛了他三年的約定終于走到了盡頭,突兀的全身松快太過于陌生,以至于有那麼一瞬間,蕭炎甚至有些怅然若失,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往哪裡走。
不過,也就是那麼短暫的一瞬間而已。
鬥氣大陸如此廣大,如此精彩,蘊含着無數的可能,宛如浩渺無際的大海。而他隻是一個懵懂的孩子,僥幸在沙灘上拾得幾片貝殼,又怎麼可能就沾沾自喜,在此止步呢?
他還要為老師重鑄身體,還要想辦法找到鯉兒,還要攀登鬥氣的巅峰,還要在煉藥上更進一步……
這麼想來,需要他一直走下去的動力目标還是有很多啊。
“嗯,先回家一趟吧,我與父親報個喜,然後……該去迦南學院了。當時直接請了兩年假,仔細想想,還挺對不起若琳導師的。”
***
哥哥怎麼樣了呢?
鯉兒坐在床頭,雙手環抱着腿,下颔壓在膝蓋上,低頭嚴肅的盯着面前三色的蓮花。看似在思考,實則神遊天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湖泊底沒有日夜,幼龍一覺睡上幾個月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仿佛從蕭炎出現,世界上才開始有時間的概念,蕭炎不在的時候,他甚至連門都不會出。鯉兒習慣了生活在小小的屋子裡,自得其樂,日子并不難熬。
但……
“好慢啊。”
現在鯉兒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啊。
重要的事情一定很困難,但是……但是哥哥是神仙,是無所不能的。所以,也沒有關系,最多就是等的時間久一點,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在這樣的自我安慰中,鯉兒仍然睡不着覺,盡管不餓也不疼,卻還是抱着膝蓋不想動彈,心裡覺得自己是一條被凍住的小魚,隻要動一下可能就會讓哥哥被發現,會給哥哥帶來危險。他在自己想象的故事裡堅持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撐住,微微歪了歪腦袋,衣擺下悄悄探出一條雪白的尾巴,蜿蜒遊過去,用尾巴尖尖輕輕戳了下蓮花。被凝固的花朵左右晃動了兩下,近似于虛幻的邊緣依舊泛着光,總讓人覺得其中蘊含着無盡的力量。不過,盡管鯉兒隐約有這樣的感知,卻從不覺得它危險,也不會害怕。他隻是百無聊賴的垂着腦袋,用尾巴把蓮花推開,又勾住扯回來,如此來回數遍,用力的吐了口氣:“哎——”
寒氣掠過,碎落下細小的冰芒。
如果哥哥沒有回來,就需要鯉兒去找哥哥,要鯉兒自己遊到湖面上去,可是魚上岸是會死的呀,他真的能找到哥哥嗎?
“鯉兒,哥哥回來了。”
鯉兒全身一抖,尾巴閃電般的回縮,刷的收進了衣擺下。
雖然他一直覺得哥哥一定會回來,但是……他像是任何一個說好了要看書,卻被老師抓住了偷偷在玩耍的孩子,弱弱的擡起頭:“哥哥?”
蕭炎納悶的看着鏡面,總懷疑剛剛好像看到鯉兒旁邊有什麼白色的東西一閃而過……是錯覺嗎?
他用指腹擦了擦鏡面,放大畫面,試圖讓它顯示的更清晰些。
話又說回來,怎麼他回來了,鯉兒聽起來一點也不驚喜啊。
深感被忽視,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挫傷,他不甘心的戳戳戳鏡面,把鯉兒戳得滿床滾來滾去,到處躲避,才哼聲道:“這是你迎接哥哥回來的态度嗎?”
鯉兒昂起頭辯解:“鯉兒沒有!鯉兒隻是沒注意到嘛!”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