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钺單手畫符,直接在空中形成咒語,将落不落之際,一句話不知道說給說聽:“你如此行為,難道不是放縱與傷害自己在意的人嗎?”
治鬼靈符在徐炜彤的進攻下爆發出金光,林沐澤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三生石,驅動靈力散去了它對依附于自己的魂魄的損耗。
響動過後,林梓言慌忙想去攙扶搖搖墜落的徐炜彤,卻見有幽藍色的身影浮現,将人護在了懷裡。
她呆愣在原地,口中喃喃道:“何晴。”
何晴并未看她,隻是細緻地将懷中的愛人抱落在地上,目光轉向了宗钺二人。
二人平靜地與她對視,半晌,林沐澤攤開手掌,有幾個字浮現出來——付家有問題。
是送花的那一夜,何晴留下來的信息。
何晴低垂下目光,望着自己施法虛虛籠着的徐炜彤,輕聲開口:“我死後,魂魄應不甘困于山林,不知時光流逝,懵懵懂懂醒來時,知道是炜彤的表弟幫了我們。”
“隻是,”她閉了閉眼,似是忍下不适去回憶自己面對非人的詭谲,“徒留魂魄的我感受很深,多數時候,付晗自體内散發出的氣息陰森血腥,甚至能直接割傷不是人的我。”
宗钺将方才便一直捏在指尖的靜靈符貼在了一人一鬼身上:“從地府攜神器逃出的千年戾鬼,會讓你有如此感受也很正常。”
看着炜彤面色好轉,何晴誠心道謝,繼續道:“我隻能說出自己的感受與判斷,少數時候,付晗照看炜彤時,細心且充滿關懷,而且似乎并沒有發覺自己會有被戾鬼占身的時刻。
我聽炜彤說過,她的母親是整個家族旁支的旁支,真正熟悉且關系不錯的本家人,隻有表弟一人,在她眼裡,付晗一直是一個簡單、赤城的小孩。
成為鬼以後,我能夠發覺到付晗本人靈力的流轉,所以我猜測,這戾鬼的出現,或許與他家中有關吧。”
“為什麼告訴我們這些?”宗钺問。
“第一次去花店買花時,店主的祝福我很感激,”何晴幫徐炜彤理了理秀發,“同時我也發現,他很關注你們。”
長久的靜谧流轉于衆人之中,半晌,宗钺帶着歎惋開口:“何至于此?”
何晴身形微頓,偏頭望向了林梓言:“我被埋在土中時,隻覺得萬分難耐,但更不甘心的,是沒能等到炜彤的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炜彤的身體裡醒來,一開始,我們是打算遠離一切,好好生活的。隻是後來,遇到劉子安來訪。”
此刻再提起這個人,何晴的目光已是淡然而平靜,“不知是我的仇恨影響了炜彤,還是炜彤的怨恨影響了我。”
“我才發現,原來我們兩個,都依舊深陷于死别的痛苦之中,那種感覺,如同深身處沼澤之中,被無法擺脫的陰郁氣息所包裹,隻是一個小小的火點,便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再後來,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何晴低頭,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愛人,“其實報仇與否,并不能夠使我們的痛苦減輕絲毫,隻是……”
她幽藍色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
“隻是難道隻有我們仍舊徘徊在那個暗淡又迎不來天日的晚上,而還活着你們,無論如何,都往前走嗎?”
林梓言頹然垂首,無語言說,燈光明亮的屋子裡,隻剩下了四個人……
兩天後。
宗钺将手中的許可令遞給阿忘的時候,他正捧着手機哭得淚眼汪汪,桌子上擺了一堆紙巾。
“嗚嗚嗚,大人,這個故事的結局也太慘烈了。”
宗钺偏頭看他的手機,上面報道着一則自殺事件,應和道:“是啊,陰陽兩隔的一對愛人,鬼為了保護人不受神器的侵蝕差點煙消雲散,人得知一切後從高樓一躍而下追随她而去,魂魄甚至都因為心灰意冷,險些與身體一樣受到不可逆的傷害,确實太慘烈了。”
“大人,”阿忘擦了擦鼻涕,“你這個樣子看上去好沒有心肝啊。”
宗钺:“……”
聽着二人的對話,林沐澤笑了:“阿忘,你去過冥河河畔嗎?”
阿忘眨眨眼,幾滴淚水落下:“去過。”
林沐澤将要被抽空的最後幾張紙巾遞給他。
“那裡新來了兩位擺渡使者,你找到愛人,再回冥河河畔的時候,可以去打個招呼。”
隐約明白了些什麼的阿忘眼睛亮了起來。
“冥河引渡,即可溫養魂魄,又可請贖罪過,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辦法。”
宗钺拉過林沐澤的手,捏在手心裡把玩。
林沐澤道:“情深不壽,奈何如此情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