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言往手裡輕呼了一口氣,望着面前的人,許久不見卻偶然相遇,面對面坐下後,隻剩下相顧無言的尴尬。
李蕊握緊了面前的咖啡杯,開口時語氣有些恍惚:“前兩天,我碰見子安和磊磊了。”
林梓言眼簾半掩,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想:原來蕊蕊對大家的稱呼到現在依舊未變。
開口卻道:“他倆不是一直走得近一些嗎?”
李蕊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顫抖:“我們三個,都是偶然相遇。”
她擡頭,“就像今天的我們一樣。”
長久的靜谧彌漫在兩人中間。
“至此這麼多年,我們每一個人,好像都沒有走出那天晚上,”李蕊輕顫着開口,“其實我一直真心承認,小晴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多數時候,我都很想和她好好相處。”
“我很後悔,梓言,你相信人會在某些時候産生的預感嗎?我們這接二連三地遇見,或許都不是巧合。”
卡座背面,兩人的視野盲區,有人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飲料。
“你猜她在後悔些什麼?”
坐在對面的“人”,穿着一身簡單的白色休閑服,問面前翻看着一本書的姑娘。
徐炜彤擡頭望了他一眼,垂首将手中的書翻過了一頁:“不必我猜,過幾天,我會去問問她。”
“言言,”徐炜彤輕聲喚回了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林梓言,“蕊蕊說,你們每一個人,都未走出那天夜晚,是真的嗎?”
林梓言手中一緊,茶杯碎裂,瓷片紮入手心,流淌出暗紅色的鮮血,她卻恍然感覺不到疼痛,開口道:“我……我一直都在後悔……”
“你是看到我後覺得害怕,所以在騙人吧!”徐炜彤嗤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那天晚上,他們三個在酒吧裡,可是紙醉金迷,快活得很。”
林梓言啞口無言。
“你知道趙磊臨死前在我面前喊着些什麼嗎?”徐炜彤一步步靠近,“他說,這一切怪他嗎?人不是他害死的?為什麼要找他?”
漸漸地,林梓言感覺到自己無論如何呼吸,肺裡的氧氣都在緩緩減少,她拼了命地張開嘴,眼角沁出淚水,意識模糊中,耳邊傳來厲聲質問:“你們每一個人,是不是都這樣想。”
她想搖搖頭,但卻發覺自己已經動彈不得了,隻能勉強擡眼,不知目光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幾分。
我很後悔,後悔沒能在聽到大家決定惡作劇時便進行制止,更後悔後來的同流合污。
是我錯了,無論你想做什麼,都如你所願……
“這最後一個人,魂魄可應該直接收入三生石煉化了!不然以你這人類之軀,想要繼續驅動神器,便隻能獻上自己了。”
有聲音突兀地響起,語氣中滿帶着不懷好意。
“這便是你的目的嗎?”
有聲音響在徐炜彤的耳邊,語氣輕和,卻帶着幾分泠泠然的冷意。
修長的手指,扣住了散發着瑩瑩光芒的白色石子。
“沒用的道士,竟然連一刻都困不住你們。”石子内傳來了咬牙切齒的聲音,卻在下一刻銷聲匿迹。
感覺自己将要窒息死去的林梓言瞬間可以重新呼吸,她大口大口喘着氣,擡頭,朦胧中看見有人按住了徐炜彤的肩。
“她表示她後悔了,你可以先冷靜冷靜,聽一聽。”
宗钺打斷了徐炜彤欲取人性命的舉動,歎息道。
以真面目出現在他面前的女孩,不似夜晚樹林内僞裝出來的樣子,渾身的泥土裹挾着逼人的煞氣,此刻雖戾氣加身,卻帶着幾分驕矜。
徐炜彤被按在原地動彈不得,本就處于極怒狀态下的她,雙眼瞬間充了血。
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幾年前一個實情都求不得的地步。
自己昨晚回來了一夜,愛人竟無緣無故失蹤,朋友閃爍其詞,即使央求到父母,卻依舊感受到巨大的阻力,尋求不到絲毫消息。
隐約有所猜測的她痛苦不堪,無數個夜晚她感覺到内心被陰暗的潮濕包圍浸透。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她追逐着一份希望,卻也揣測着一個事實,隻剩下極度的無能為力,被逼至瘋魔。
感覺到被自己桎梏住的人體内兩道靈魂均浮動沸騰起來,宗钺收回施法的手,顯出一道靜靈符。
“我一直很冷靜,”徐炜彤半浮在空中,墨發翻飛,“我問過他們無數次,她現在才說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宗钺與林沐澤并肩而立,看着徐炜彤墨色的頭發因強制調動不屬于現世之人的力量而染上花白,背後展現出來的幽藍色靈魂虛虛環抱着她,呈現出一個保護者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