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豬首鬼也不知道那些鬼是來帶他們走的,二話不說就操起菜刀砍了去,沒給那些鬼說話的機會,它隻知道舜華一行是窈娘的貴客,可不能折了。
再後來那些鬼追趕袁俸時,一個勁兒說着公子不要跑了,不要跑了,我們是窈娘派來的。可被那麼多鬼追着,袁俸怕的要死,哪還會管它們說了些什麼?見說得多了他反而越跑越快,那些鬼索性就不說了,想着将人捆回去也成。
隻有他們三人都來了這裡,柳芩元不見了,舜華蹙眉問:“柳芩元呢?他沒一起被送到此處嗎?”
“就傳來了你們三人。”不在奈何橋上施湯的孟婆性情大變,整個鬼面相都變的溫柔可親了,她将另外兩碗湯也端了過來,“酆都城陰氣重,這位姑娘,還有袁公子,你們也喝一碗吧。”
袁俸将碗接了過來,不可置信的看着之前訓斥過他的白發女子,湊到舜華的耳邊:“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會不會诓咱們,讓咱們失了憶,又或者知道咱們是活人了往裡頭下了毒。”
孟婆每天都在橋上施湯,見到形形色色的人,幹活的時候脾氣暴躁也正常,他們早已經是一夥的了,怎麼可能往湯裡頭下毒?
這小子平日裡粗枝大葉的,這會兒倒是蠢得多了個心眼,舜華沒理他,喝下一口碗裡的湯後隻覺得渾身氣血都通暢了許多:“逃的時候沒帶上柳芩元,倒是不仗義了。”
“那隻鬼也被送出了城,隻是沒來這陰陽交界之地與我們會合。”窈娘狠狠将手中骷髅一捏,骷髅的口中發出了兩道嬰孩般的啼哭聲,“在鬼樓的地下鬥場施術之時,我也有意将你們都送往此處,結果隻有沉蝓來了,這法器是開了靈智的,一天之中居然出了兩回岔子,沒用的東西。”
舜華還以為窈娘是故意将他們送至那片死林之中:“那個柳芩元我和傅舟桓之前在苗疆的菩薩廟裡見過,窈娘,他好像很熟悉你。”
窈娘笑了笑:“酆都了解我的鬼可多了,倒也沒什麼特别的。”
聽窈娘的語氣,她好像和傅桐一樣,都不認識柳芩元,舜華有些奇怪:“可他也知道那片死林中那棵花樹的故事,這個知道的鬼也多嗎?”
窈娘有些莫名:“什麼花樹?”
孟婆道:“你忘啦?咱們酆都就那一棵能開花的彼岸花樹。”
“那棵樹能有什麼故事?酆都的鬼慣會騙人,他瞎編的吧……”窈娘想也沒想就得出了結論,她多年沒踏足那片死林,早把那棵莫名其妙長出來的花樹給忘了。
“不,他說的應該都是真的,你們這兒千年來過一個披着黑袍,以帽遮面,在奈何橋苦等的魂魄,那個魂魄還打傷了你們酆都不少鬼。”舜華笃定柳芩元沒有欺騙她,因為她還經曆了花樹下那道執念中的幻境,“柳芩元知道很多事,稱自己受困于酆都千秋,我懷疑過他是不是你們霍雪遲改頭換面後在酆都城的新身份。”
此言一出,窈娘和孟婆同時低下了頭,二鬼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半晌後,孟婆歎了口氣,輕聲道:“之前的确有個在奈何橋苦等的鬼來過酆都。而酆都萬古長存,有魂魄受困于此千年沒什麼特别的,你口中那個叫柳芩元的鬼斷不可能是霍雪遲,他早已魂飛魄散了。”
什麼?
舜華茫然了片刻,問:“你們親眼所見他魂飛魄散嗎?那城主府呢?”
“我親眼所見。”窈娘的目光變得久遠了起來,眸底不禁帶着些許悲涼之色,“他魂飛魄散時,城主府也跟着消失了。”
“我也不瞞你們,鬼樓那一片就是原來城主府紮根的地方,來找劍的人要麼悄無聲息死在了酆都,要麼無功而返,着實詭異。”
獸皮上有所指,這麼多年來傅舟桓也沒拿到卻邪,劍就還在酆都,傅桐與霍雪遲有過一段糾葛,說不定還能從她身上下手能找到什麼線索,舜華問“酆都現在還有傅桐前世的底細嗎?”
“有的。”孟婆從懷裡拿出一面鏡銅鏡,“當年連忘川水熬制的湯也沒能抹去她的記憶。我就多留了個心眼,在她掌權毀迹之前我私下存了一份,把她上一世的命數刻在了我的忘情錄上。”
孟婆口中念咒,往鏡中注入了一道靈氣,很快銅鏡上就有了一頁娟秀的字迹。
上面寫的和柳芩元與她說的大差無二,傅桐的罪行是屠了十幾個村子,生平所記,她是傅家人,也是傅家的關門大弟子,但她早在七百年前就死了,魂魄一直在外遊蕩,沒來酆都,她死的幾百年間酆都對她的記錄是一片空白。
在将落仙村和她的生平聯系在一起後,舜華的臉色沉了幾分,細算下來,陳韻遇見的傅桐時,傅桐早已是個鬼了,煉靈之人隻能是活人,陳韻初形之時也是有人操控的。
一介孤魂野鬼并不能作為蠱主來控制靈蠱,那便有一種可能,傅桐身後還另有其人,而那個人才是落仙村煉靈的元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