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舜華三人沒再陷入之前的那片混沌,而是刹那就出現在了間破舊寬闊的亭子中,骷髅又将他們送去了城外,周圍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古怪的草藥味兒和刺鼻的姜味兒,在他們左側又是城外引渡亡靈,連通了整個酆都的血色忘川河。
渡鴉在上空三三兩兩地結隊而飛,河上漂泊者無數艘小船朝旋渦駛去,每條船上都載着一縷來此轉世的靈魂。
忘川河沒有盡頭,但它的遠方有一片發着白光的混沌旋渦,将此處照的天光大亮,那是死魂再次遁入輪回的入口。
“嗨,各位,好久不見。”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剛到此地,身後就傳來了熟悉的女聲,舜華轉過頭一看,便見沉蝓正翹着二郎腿挂在欄上,手中抛玩着三枚銅錢,方怨在她肩上坐着朝他們招手。
窈娘則坐在欄邊的石凳上看着他們,斷手已經接上,把玩着剛回到了手中的骷髅,滿頭銀發的孟婆手中執一根木勺,攪拌着一口鍋,那個豬首鬼就站在孟婆的身邊給她打下手。
孟婆從鍋裡舀起一勺湯,将那勺湯分别盛在了面前的三個碗中,先端起其中一碗走到傅舟桓面前:“這位公子,喝口熱湯,你該暖暖身子了。”
傅舟桓接過碗,看着裡頭發黃的湯汁,蹙起了眉來。
孟婆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不是孟婆湯,是壓制陰氣的姜湯,公子且放心喝。”
經她這麼一說,舜華這才發現傅舟桓兩頰的紋路又消失了,臉色已經都快白成漿糊了,她終于想起了傅舟桓體内還有寒毒之症。
“剛才應該由我出手結那法罩的。”完全将此事忘得一幹二淨了,舜華心中油然升起了一陣愧意,在這陰氣十足的酆都城,傅舟桓在剛才還用靈力為他們撐起了那麼大一個護身法罩,哪能受得住。
傅舟桓喝下碗中的湯,臉色迅速紅潤了幾分,他笑了笑:“沒事的阿槿,你得留着氣力,若是那個寂明先抓你的話,至少你能有餘力逃走。”
他們幾個加起來也不會是那個寂明的對手,但傅舟桓願傾盡全力護着她。
“啊,其實也不必如此。”第一次被人這般對待,特别是在看到執念中的記憶後更舜華顯得有些扭捏。
傅舟桓鄭重其事道:“阿槿,你已經不在蠱司了,現在你有我們,得習慣别人對你好。”
從小到大,沒人在意過舜華受的傷,更沒人護過她,她不習慣别人的照顧,心裡也認為傅舟桓做這些不過是因為有了前世的記憶使然。
若非她的前世傅舟桓也就不會認識她,這般對她了吧,每每思及此,她不免還是有些許失落。
很矛盾呢,心裡想着不在意,不會和前世有過多糾葛,卻還是會有些難過。
沉蝓察覺到她突然有了一絲低落的情緒,雲裡霧裡的說了一句:“阿槿,很多東西早就變了,一切都有了新的開始,就像我們現在是朋友,不是師徒。”
她将剛落下的銅錢握在手中,從欄上起身躍下:“你們失蹤後,我算了幾卦,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你得允許過去和現在有相似之處,可以順應内心而行,才是你要的自由。”
聞言,舜華微微怔愣,允許過去和現在有相似之處,順應内心而行,才是自由。
沉蝓在提點她,現在經曆的一切就算和前世有相似之處,也和前世都無關。
袁子霖不在此地,袁俸又變得和往日一般不着調,朝着沉蝓就哭喪臉訴起苦來:“蝓姐,你說什麼呢?聽不懂。你不知道,我們剛才差點死在城裡了!我剛進城去等你們就被一大群鬼追着跑,還遇到了一個胸口被捅穿了依舊可以活蹦亂跳的人。”
說罷,他又搭上了豬首鬼的肩,喜極而泣道:“兄弟,那些鬼它們沒把你怎樣把?見到你沒事了可太好了,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豬首鬼支支吾吾道:“啊,其實,兄弟……不是……”
“說起這個,我就要罵你了,你毛病啊,那些追你的鬼本就是在鬼樓突生變故後窈娘放出來的,你帶着阿槿跟着它們來找我們便是了,一個勁兒地跑什麼跑。”一說起這個沉蝓就來氣,本來袁俸帶着舜華他們一起過來就完事了,非要整上這麼一出,好在當有小鬼來通知阮青他們守在城門後,窈娘就将她的法器派了出去,設法将人救下,有驚無險。
“啊?可一開始是豬大哥讓我快跑的。”袁俸一臉呆滞的朝豬首鬼看去,隻見它的目光躲閃,兩眼朝房頂看了去,一副心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