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先回去準備東西,待會兒來叫你。”
景玹找出個木盆,又四處看了看,找了好久,才在院中的方凳上找到一件女子外衫,應是她漏下忘記洗的。
………………………
“哎呀,這是哪家的小夫郎,生的好生俊俏!”
兩人剛來到村外的溪邊,便引起了衆人注意。
景玹擡眼掃視一圈,在這洗衣服的多是中年男子,除去最邊上角落裡有個麻巾束發的清瘦青年,便就是剛到的他們兩個年輕些。
其中有個綠衫子的中年村夫瞧着景玹臉生,率先出聲問道:“小齊,這是你家親戚麼?”
齊氏答道:“不是,是隔壁薛家夫郎。”
那村夫了然的點點頭:“哦,是小薛的夫郎啊?小薛同我家女兒月仙總一同上山。”
他笑對着景玹,啧啧誇着:“小薛長得好,果然夫郎也生得俏。”
景玹不認得他,但人家是在誇自己,便也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其他洗衣的村夫很多都在好奇地打量他,間或耳語幾句,但攝于他的氣勢,敢搭話的還是不多。
聽得有人主動開口,一個個耳朵扯得老長,但見景玹反應平平,也沒聽到甚有趣的,過後也就繼續洗衣服了。
畢竟别人家的八卦要聽,活也總是要幹的。
齊氏帶着他找了一處地方。
“來,薛夫郎,來這裡。”
二人蹲下身,各自把東西拿了出來。
景玹沒做過這個,左右看了看,有些生疏地學着齊氏的樣子,将衣服打濕,就着皂角揉了揉。
齊氏拿起洗衣棒捶捶打打,見景玹不知如何下手,便将手裡的洗衣棒給他。
“你沒幹過,仔細搓得手疼,用這個洗的更幹淨些,還省力。”
景玹從沒用過這個,很是新奇,見旁邊人人都這般,便也學着将衣服擺在岸邊的石頭上面,開始敲打起來。
他哪裡拿捏得好力道,信手打了一通,沒兩下,底下的青色石塊便從衣服布料中間漏了出來。
“哎呀,衣服破了。”
旁邊的齊氏瞧見,驚呼道。
這時傳來一陣響動,又是那綠衫子村夫的大嗓門響起:“薛家夫郎,快看,你妻主回來了。”
景玹擡眼望去,幾個女子各自提着東西,有說有笑着走來。
人群當中,景玹目光鎖定那抹高挑的身影,她亦在同人說話,面上神色松快,看得出她與旁邊的人關系不錯。
他竟不知,這人在外頭竟是個會和人打交道的,這麼快就同那些村婦打成一片了。
旁邊膚色微深的年輕女子單手搭在她肩上,眉飛色舞地說着什麼。待幾人走近些,那人對上景玹的眼神,和許潋示意了番,女子的目光便随之看了過來。
許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她同身旁的人說了聲,在對方打趣裡将手中東西放在一旁,朝着景玹走了過來。
剛走到近前便一眼瞧見自己少數幾件之一的外衫鋪在那裡,上面破了個大洞。
景玹見她視線落下的地方,大囧,忙伸手去歸攏。
“我…這…衣服布料也太差了……”
他沒什麼底氣的小聲辯駁着。
許潋沒說什麼,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的濕衣服:“我來。”
見他愣在那裡不動,又說了一句:“衣服我來洗就好。”
不過破了道口子,回去補一補也是能穿的,許潋并不在意這些,當然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何況他本來就沒做過這些活計,便是把衣裳洗壞了也沒甚可奇怪的,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隻是她從沒補過衣服,這點倒是有些苦惱,想必不會太難吧,回去學一學也就是了。
隻這一件衣服,許潋動作很快就洗好了。
她左右望了下,伸手去拿旁邊的木盆,起身的時候瞧見他還站在那處凹凸不平的大石上,便順手帶了他一把。
“小心些。”
景玹瞪大眼睛,慌亂不已,手忙腳亂地将她手上的木盆奪了過來。
“我來拿!”
許潋也沒同他争。
齊氏眼含豔羨地看了半晌,見他們收拾好了,忙同景玹道:“你先同你妻主回去吧,不必等我了,我這衣服還有很多要洗的,怕是還要一會子才行呢!”
許潋朝對方颔首示意,走到一旁扛起方才放下的東西,率先走在前面。
景玹端着木盆别别扭扭地跟在她身後,看着女人健步如飛的背影有些生悶氣。
就隻顧走自己的,也不知道等他一等。
許潋走得兩步,發覺人沒跟上來,又回頭看他,見他磨磨蹭蹭的,便又走了回來:“拿得動嗎?”
“走那麼快做什麼!”
景玹有些不想理她。
二人正說話間,那頭傳來一陣女子起哄的聲音。
景玹聞聲看去。
人群中是方才同許潋走在一起的女子和那個洗衣的清瘦青年。
這會子将他的正臉看了個完全,發現那青年雖然瘦,相貌卻生得挺好,估摸着在這村裡也算個拔尖的。
男子提着洗好的衣物,看來也是準備回去。
那女子攔在他身前,将一個編好的花環戴在他頭上,笑吟吟同他說着什麼。
男子往溪邊瞟了一眼,明顯是在顧忌什麼人,被她磨了半天,才低着頭,匆匆拿出了個荷包塞給她。面上神情半含羞意,半是帶着點寵溺的無可奈何。
女子得了荷包,如獲至寶地捧在手上,似乎在同身邊人炫耀,引得衆女子一陣笑罵。
景玹甚至還注意到了先頭誇他的那個綠衫子中年村夫盯着這一幕,臉色十分不好看。
想必這女子便是他之前說過的那個叫月仙的女兒?
可那男子的頭發半披半束,分明是個未婚的發式。
景玹對别人的事情不感興趣,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卻察覺到身邊的人還一動不動地盯着那邊。
“喂!看什麼呢!”
他眼神不善,語氣兇巴巴的,疑心她是不是在看那個男子。
又覺得不大像。
她臉上還是一貫的淡漠,隻是那雙眸子幽幽沉沉,叫他辨不出她心中所想。
順着她視線望去,仿佛……是在看那人的荷包?
許潋腦中又閃過模糊的幻影,似乎也有一個人送過自己這樣的荷包。
盯了會兒,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遂收回視線,扛着東西繼續往村裡走去。
“沒什麼,走吧。”
景玹手裡端着木盆,望着她的後腦勺,有些生氣。
隻是他在這廂氣死也是枉然,她壓根半點都沒察覺到,這就好比那媚眼抛給了瞎子,氣了也是白氣。
他幾不可見地扁了扁嘴,到底還是邁出腳步,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她情緒有些不太對,他笃定。
雖不像是沖着他,可好端端的,究竟是為哪般?
回想起她方才看着别人的荷包不放……
景玹眼中若有所思。
難不成,她也想要荷包?
是了,她之前似乎就一直戴着個天青色的荷包,看來是喜歡戴這些子東西的。
可自己不善男工,并不會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