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目前已經定了三個。"胡姚天稍作放松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對面的江棋,"一個是來自錦帆公司的銷售人員,一個是對面家的鄰居,還有一個是停留在現場對面住的過路人。"
"錦帆集團?"江棋微微擡起頭來,"我叔叔應該跟他們關系不大,怎麼扯上?"
"你叔叔的手機雖然通話被删掉了,但是恢複通話記錄之後有兩個銷售電話都是來自錦帆集團的。"胡姚天仔細觀察着對面的江棋,"你叔叔有沒有跟你講過?"
楊光平時非常懂得尊重江棋,很多事都不會過問,除了大事之外平時隻會關心幾句,江棋除了放假時間之外也很少聯系楊光,兩個人幾乎做到互不幹擾,上一次一起約出去還是去過年那回。
山腳下的那個對話,放在現在仔細想想非常的有問題,楊光急忙着脫離隊伍下去打電話本身就有點問題,更何況撞見人的時候神色不對。
"沒有講過。"江棋回避開他的眼神,"我叔叔之前有過一次異常,在我那邊佛寺拜神的時候,中途他脫離過一次隊伍下山腳那邊打電話,我看見他表情很不對。"
佛寺?胡姚天故作輕松喝了一口茶,用最溫和的語氣來問,"你還記得那天是什麼時候嗎?"
"2月10号。"江棋說,"那天莫叔他們都在場,你可以去問,他們都知道他中途離了一次隊伍,後面我上去找他,他正在打電話,我依稀記得對面那邊好像在說"都這麼久了……"後面的太遠了,我沒聽清,我當時腦子裡在想其他的也沒有懷疑。"
胡姚天半邊頭疼着,線索隻能半對上,還有一半是對不上的,江棋口裡能說的都說了,幾乎沒有隐瞞。
"嗞嗞嗞一一"江棋手機響了。
"你同學的電話?"胡姚天坐在他的另外一邊,隻能看見開頭有個"陳"字,後面那兩字都沒看清。
年輕人往手機那邊看了一眼,沒有動,大概是顧忌着什麼隻是把手機放了下去沒接。
"你先接電話吧。"胡姚天擺手作罷,順便指揮了一下旁邊的洪瑤,兩個人退了場,接待室裡裡隻剩下江棋一人。
接嗎?江棋看着屏幕上的綠色按鍵和紅色按鍵陷入了沉思,一半嚎着趕緊接,一半卻想着等他自己挂得了。
電話就這樣子孤獨的響了30秒都沒有來,按按鍵便自動挂了,江棋剛給自己松一口氣,第二個電話就來了。
江棋:"……"這熟悉的号碼在這一刻怎麼這麼讨厭呢?
破罐子破了摔了,江棋緩慢的用手指按下了接聽鍵,就聽見對面人喊:"江棋?你還活着嗎?"
江棋:"……你這是要說誰死了?"
"一天半了。"陳亦鶴那邊的背景非常的嘈雜,還能聽見隔壁大叔接電話的嘶喊聲,"一天半了,這是你在這一天半裡第一個接我的電話。"
江棋不回應,反問了其他,"找我有什麼事?"
"你覺得我找你能有什麼事呢?"他反問,聽上去心情也有點暴躁,最後還是強壓回去耐心地說:"為什麼前面不接我的電話?"
"不止你一個。"江棋淡淡回應。
"……"電話裡的人歎了一口氣,"說點正經點的話題吧,哥哥。"
"我沒騙你,不止你一個,很多人給我打電話我都沒有接。"江棋堅持着自己的說法,半天沒有露出一點關于自己的信息。
陳亦鶴自我感覺平時耐心是很好的,但是這會兒耐心像是跑了沒了影一樣,全身上下都有一種非常急躁的感覺,使自己不得而已空出幾秒來調整呼吸,繼續假裝溫和問:"你在哪裡?告訴我。"
"有什麼事電話裡說。"江棋看着門外路過的内勤人員,盡量按住自己的情緒。
"說。"陳亦鶴的語氣變冷了幾分,不耐煩已經快要沖出屏幕闖到他身邊,"你在哪裡?别讓我待會兒去了之後找?"
江棋心跳猛的停了一下:"你過來了?"
陳亦鶴并不回應,隻是等着那個問題的答案。
即使是前期做過心理預判也很難在這種情景下一步一步走下去,江棋在電話裡悶聲掙紮了一分鐘多,最後,向對方放下了槍:"我在警局。"
對面情緒之後并沒有太驚訝,隻是繼續問:"哪個警局?"
"南陽城市局。"江棋說,"具體自己繞地圖吧。"
對面沉默了兩秒,笑了,"虧你這個時候還記得我是一個會走錯路的人,我還以為一天半不見你的良心就沒了。"
"謝謝,我還沒黑化。"江棋說完,立馬把電話給挂了。
什麼樣的過程都想過了,就是沒有想過陳亦鶴會親自過來這邊,江棋半癱在椅子上,知道自己已經完全輸給了自己的計劃,還是心軟告訴了對方自己在哪兒。
這種感覺就是像當着對方的面把自己那一層溫和的皮扒下來,讓對方審視着傷痕累累的自己一樣,非常的……不好受,無論是什麼開端都會覺得别扭。
手機還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放在長假了,結果第三個電話來了,江棋低頭一看,還是剛剛的那一串号碼。
"……"江棋無可奈何的接了電話,"如果你要罵我不仗義的話等你過來再罵吧。"
"想什麼呢?"陳亦鶴啪的一聲關上了車門,"我已經出車站了,這會兒正在坐車過去你那邊,你等着,别走。"
江棋剛想說我沒有想要走,就被陳亦鶴一句話堵了回去,"就是還想再聽聽你聲音,别挂,就這樣。"
這話說的陳亦鶴自己本人臉都有點紅,好歹是一個純情到連姑娘的手都沒有碰過的大男孩,第一回說這麼有情愫的話的時候有點忍不住。
聽聽……我聲音?
江棋聽這話先把自己給搞蒙了,自己的聲音很好聽嗎?有什麼值得聽的?還值得到需要再開個電話來聽?
陳亦鶴還想再解釋兩句,想了半天愣是一句話都憋不出口,最後隻好放棄,繞了一大個圈繞成另外一個話題來講,江棋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麼了,幹脆的放棄假裝沒事一樣跟着他說閑話,也沒有問前面那句話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你這可想多了,我們當時上課因為你不在,小張老師哔哔了我們半天,當時帶讀又沒有做好,作業又沒收,而且小張老師的心情看起來也有點糟,第一節課就給我們思想教育了半節課才正式上課呢。"
江棋聽着學校裡的散事才開始有了些笑意,聽着他說偶爾還會插上幾句,這樣一眼望過去跟平日一點變化都沒有,依舊像是平日無憂無慮,可以上課打瞌睡下課不寫作業的人。
"我消失這幾天你們就急着打聽我消息了?"江棋說,"當然第一天晚上還好,隔天我的手機幾乎要被你們打爆了。"
"我就好奇了,除了我一直在給你打電話,所以究竟還有哪一位大神的時候給你打?據我所知,陳長浪他們總共就給你打過三個啊。"陳亦鶴看着前面司機的導航離市局越來越近,心裡懸着的慢慢地放下了。
江棋輕笑一聲:"你不知道的那個啊。"
陳亦鶴仔細思考,過了會兒腦子裡才彈出一個人名來:"池時?"
"反應不錯。"江棋那聲音聽上去有點懶,像是那種開心隻是浮于表面,心裡還是一堆想法糾纏着,"他跟你不太一樣,你打來的時間很準,一般情況下都是一個小時就會給我打一個,他不太一樣,在其中一個節點忽然之間給我打很多個,又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會繼續打,應該是被他爸關家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