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傳送點在地球基地附近。

夜神月可惜地喃喃自語：“要是能把人也送過去就好了，沒準我還有機會逃脫。”

一分鐘之後，軍隊闖入實驗室：“不許動！否則就開槍了！”

當晚，淨土又下了場大雪。

情人節除了節日本身的含義，還承載着民衆對地球的懷念。

淨土也曾嘗試推出一些新的節日，但絕大多數人都不肯接受。他們認為這是對地球的背叛，而淨土并不能算作獨立星球，它應該是地球的一部分，終将回到地球。

情人節當天，下午一點。

夜神月一路走來，聽到不少人都在讨論同一件事：淨土不僅放棄地球，還秘密處死沒有居住證的人。

有網絡上流傳的各種蛛絲馬迹為證。

一時間人心惶惶，情人節也徹底變了味。

夜神月在摩天輪底下等了一會兒，沒多久就等到了自己想見的人。

對方穿了他們初見的那身衣服，但沒有系圍巾，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單薄。

“你來了。”夜神月走上前，把自己的圍巾取下來給L系好。

L半張臉都埋進圍巾裡，他嗅了嗅上面殘留的信息素，悶聲說：“月的信息素沒以前那麼甜了。”

“本來就不是甜的。”夜神月眼裡含着笑，就差把“我不會再相信你了”這句話寫在臉上。

“快看那個！”路人的驚叫聲打破了兩人暧昧的氛圍。

隻見遠處廣場的巨幕上出現了一個女人被采訪的畫面。她正在簡短地描述這幾年地球到底發生了什麼，中間還時不時穿插地球影像。

“其實吳教授手裡根本沒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地球被遺棄，她有的隻是記憶。所以我們決定去基地拿到能提取記憶的儀器。”

聽完L的話，夜神月有些挫敗地苦笑道：“專員輕易拿到芯片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果然是L的障眼法——從那個該死的遊戲開始。說到底，L從來沒有過哪怕一瞬間真的信任我。”

L：“恰恰相反，正因為我信任你，所以完全不擔心我的計劃被你看穿後，不能再順利進行。”

夜神月對L一本正經的詭辯感到好笑。

他擡頭看了眼巨幕，說：“那不是吳教授。”

哪怕外表一模一樣，哪怕吳心柳短暫地重現過往日神采，但她的雙眼絕不會像現在這樣，仿佛永遠都這麼堅定和明亮。

L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告訴夜神月：“儀器出了意外，吳教授死了。現在你看到的吳教授是安小姐假扮的。

“年輕出衆的安小姐甘願從此放棄自己的人生，藏匿于這具衰老的軀體之下，成為她。”

夜神月發自内心地贊賞：“實在了不起。”

L突然想起來什麼，好奇地問夜神月：“月說過會送我禮物的，所以是什麼禮物？”

夜神月神情溫柔：“一束漂亮的紅玫瑰。我費了很大功夫才終于得到。”

L歪着腦袋左看看又看看，還繞着夜神月找了一圈，十分不解：“那……玫瑰在哪？”

“嗯，我想想……”

夜神月故意吊L的胃口似的，煞有介事想了半天，才微笑道：“我想現在應該已經被地球基地發現了。”

L詫異地睜大眼睛。

地球基地。

“博士，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一束沒有被污染的鮮活玫瑰完好無損地放在基地附近！”年輕研究員叽叽喳喳地揣測玫瑰的來源，從地球猜到淨土，又從淨土猜回地球，沒完沒了。

被稱為博士的老人含着熱淚把玫瑰放進真空容器。

到底意味着什麼呢？

“意味着……希望。”

淨土市區中心。

L用那雙黑色的眼睛長久地盯着夜神月，正要開口說話，對方卻突然親近地摟住他的腰。

“月想做什麼？”L眯起眼，看起來比夜神月還要危險。

“我在想，該怎麼樣才能吻到你。”夜神月說，“溫特的吻，是甜蜜的毒藥；吳心柳的吻，是諒解與慈悲。L的吻又會是什麼？如果我耍無賴要回禮會成功嗎？”

兩人說話間，藏在人群中的伏兵正緩慢向他們接近。

L一針見血地拆穿夜神月：“你故意誘導我和你見面，将我作為你投誠的見面禮。”

夜神月也相當爽快地承認了：“我得先成為淨土的一員才能實現我改造淨土的目标，而你是我手裡唯一的籌碼。”

“真意外，月連裝都裝了。”

似乎見時機已到，伏兵脫離人群朝他們飛奔而來。

夜神月見狀，趕緊把話題拉回來：“送你玫瑰也是真心的，你還沒說喜不喜歡。”

L笑了一下，隻說：“玫瑰我收到了。”

此話一出，倒計時立即停止。

下一秒，系統機械的聲音就在夜神月腦子裡響起：

【本輪綜合評級：A

獲得積分：2

請玩家在淨土等候下一次副本開啟】

數不勝數的記憶随之而來。

夜神月頭痛欲裂，恍惚間看到L也捂着頭似乎疼得厲害。

等夜神月反應過來伸手去抓L，卻隻抓到一把凜冽的寒風。

他被系統強制送到了專員的住所。

專員剛斷氣，手腕上有咬痕，手邊放着聶魯達的詩集。

我是個絕望的人，是沒有回聲的話語

喪失一切，又擁有一切

最後的纜繩，我最後的祈望為你咿呀而歌

在我這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一隻蜘蛛從詩集底下爬出來，迅速繞開夜神月消失無影。

夜神月不知道這樣的安排是否有别有深意——專員被溫特養的蜘蛛咬死了。

當然，他也并不關心。

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這些天和L的糾葛。

這算什麼？

他是想讓L相信他口中所謂的喜歡，但完全沒到需要他做出那些……行為的程度。

從前他哄海砂也好，騙其他人也罷，都隻是做最基礎的回應，然後在必要時刻給一個擁抱或者吻。但凡有點腦子都能看出他的敷衍。

因為他隻需維持神明的姿态就足以令她們心悅誠服。

他就是傲慢到不肯費心裝出深情款款的樣子。

可他現在被一個無聊的劇本篡改記憶，編撰性格，甚至左右感情。

編寫劇本的人到底是誰？死神？還是比死神更高維度的神明？

不，隻是躲在劇本後面的膽小鬼，為自己拙劣的伎倆洋洋得意。

夜神月無法接受自己竟被人如此愚弄。也想不通這膚淺刻意的安排究竟意義何在，讓他和L在雙人副本一起失憶，然後培養感情嗎？

等一下。

夜神月一愣，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為什麼他要假設這個操縱一切的人是别人？

為什麼就不能是L？

或是……

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