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渡笑了笑:“謝謝。”
魏從峥的目光在韓渡側臉一掃而過,看向窗外:“行,那我等着。”
電話挂斷後,魏從峥叮囑吳傳非:“把明晚空出來。”
“是,魏總。”吳傳非側身點頭。
“韓渡?”魏從峥又看向韓渡。
“您有什麼吩咐?”
“傍晚來公司接我,其餘時間,你去盯住江籌,有什麼情況及時跟我彙報。”
“好的。”韓渡點頭。
不久,韓渡将二人送到公司樓下,目送他們下車後,獨自上路前往燕城大學。
根據吳傳非之前交給他的材料,任務目标江籌出生在一個中産階級家庭,父親是一名商人,母親在銀行上班。江籌自小品學兼優,高中畢業後進入了全國知名學府燕城大學,本科畢業又遠赴海外深造,今年年初剛回國,目前在燕城大學擔任地質學講師,疑似跟蘇郁明交情不淺。
一位普通的大學講師自然沒有什麼好探查的,魏從峥的意思,是讓他重點關注江籌和蘇郁明的來往,一旦發現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跟他彙報。說的通俗點,就是讓韓渡去當“眼線”,替他“捉奸”。
韓渡不禁感慨,兩位主角之間的信任就像紙紮的燈籠,随便來點火星子,就能燒出個大窟窿。談戀愛談成這種樣子,有什麼滋味?
胡思亂想間,韓渡已經來到了江籌所在的教職工宿舍。
燕城大學的教職工宿舍區距離校區僅有一街之隔,街上多是蹬着自行車的稚嫩面孔。
韓渡找了個地方将車停好,路過門衛亭時,裡面看守的大爺正抱着保溫杯喝茶。
“大爺,跟您打聽個事。”他往窗戶縫裡遞進去一根煙。
“啥事兒?”大爺看着精神矍铄,熟練地接過煙。
“江籌老師住哪棟您知道嗎?”
“不認識,新來的吧。”
“對,今年剛住進來。”
“新來的都住那棟。”大爺打開保安亭的半扇門,指着不遠處一棟宿舍樓。
韓渡沿着瀝青步道走到那棟樓下,樓道對面不遠處,有一片凋零得光秃秃的枯瘦樹林。他在樹林裡一張長椅上坐下,開始守株待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韓渡不時望一眼灰白的天空,終于在十點鐘左右等到了江籌。江籌長得眉清目秀,瘦長如條,身上有股儒雅的學者氣質,背着一隻黑色雙肩包,裹了一襲灰色大衣,步履穩健地從樓道裡下來。
韓渡又看了眼手機裡的照片,确認此人是江籌無誤後,悄然跟在了其身後。
進入校園内,人流逐漸密集了起來,一路上陸續有學生同江籌問好,江籌總是脾氣很好地點頭微笑,不厭其煩。
韓渡混在人群中,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有時看向那些朝氣蓬勃的學生,不由自主地想起韓卉。事情沒發生前,她可能也像這些學生一樣,無憂無慮地在校園裡學習、生活,而世界上那些殘酷的事情,距離那時的她還很遙遠。
搖了搖頭,韓渡甩開這些讓人愁苦的想法,專心跟蹤江籌。
江籌腳步很快,一路進入到教學樓。乘坐電梯來到第七層的某間小教室。
教室很小,隻能容納四十号人左右,如果江籌對自己的學生都很熟悉的話,韓渡這張生面孔一定會被他關注到。
韓渡從衣兜裡拿出一本筆記本,神情自然地走進教室,在倒數第二排尋了個位置坐下。
“這節課開始之前,先請大家看一張圖。”上課鈴響後,江籌調出PPT,一塊拍得不是很漂亮的岩石出現在教學幕布上。“一周前,我跟朋友一起去登山,在山上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景色,這就是其中一處。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張圖反映了哪種地質作用?”
韓渡這種門外漢自然不懂,但是看學生們争先恐後回答的模樣,這興許是個常見問題。
“對,看來大家之前的内容學得不錯。這确實是一連串的側蝕凹槽。”江籌很欣慰地說,“通常情況下,這種地貌是古河流側向沖刷河床的凹岸形成的,這裡一共有五個凹槽,不同高度的側蝕凹槽意味着這片區域曾發生過間歇性隆升,這些凹槽目前已經在距離河面很高的位置,其中的變化,用滄海桑田來形容也差不多了。”
“我們人類的壽命非常短暫,而山林湖海卻能亘古長存,地質學的浪漫就在這裡,我們能發現這些人類無法用壽命去觀測、記錄的東西。這隻是我身邊的一例小事,上完這堂課後,我希望你們也能善于發現身邊的地質現象,逐漸體會到這裡面的樂趣。”江籌注視着那張照片,最後說了句逗趣的話,“當然,大家的拍照技術一定比我強多了。”
在座的學生紛紛笑起來。
氣氛簡單活躍了之後,這堂課正式開始了。
一節課五十分鐘左右,江籌這門課兩節連上,等到正式下課,已經是中午12點。
下課之後,許多學生仍然意猶未盡地跑到講台上,圍着江籌請教問題。江籌年齡和他們相差不大,性格也可親,跟他們交流得很融洽。
韓渡收起記了兩頁紙的筆記本,倒沒有圍上去,而是靜靜走出了教室,在一側不起眼的角落等候着。
此後,他像道影子一樣跟着江籌,在食堂用餐、在操場鍛煉。江籌去教研室工作的時候,他就在樓下花園散步。
臨近傍晚,韓渡悄然轉身,離開了燕城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