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郊區的一座私人機場内,韓渡站在巨大的斜面落地窗前,俯視正在地面跑道上滑行降落的飛機。
前陣子雪太大,許多航班都延誤或取消了,不知道那會兒,這裡的私人飛機是不是還能正常起飛。韓渡百無聊賴地想着。
這裡是一座被群綠掩映的小型機場,周圍幾乎沒有住戶,人迹罕至,隻有鳥啼蟲鳴和不遠處高速公路上飛馳的引擎聲偶爾打破這片甯靜。
昨天傍晚,韓渡在公司接上魏從峥,将對方送來這裡,對方囑咐他24小時後再來這裡接機。
韓渡望着已經抵達的飛機,将手中見底的速溶咖啡丢進垃圾桶,往接機口走去。
剛從飛機上下來的魏從峥還有些意興懶散,頭發淩亂,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看到韓渡之後,他淺淺一笑:“這幾天工作還習慣嗎?”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韓渡回答着從他手中接過行李箱,在前方帶路。
“江籌那邊呢?”
“江籌這些天都在學校和教研室活動,沒有跟蘇先生見過面。”
“不錯,繼續盯着。”魏從峥表揚了一句。
言談間,兩人朝機場的出口走去,魏從峥看了眼室外天色:“不用回公司了,直接送我去上回的蘭溪水榭。”
蘭溪水榭正是此前韓渡潛入的會所,不用魏從峥多作吩咐,韓渡對那裡的地址了然于胸。
機場位于燕城的西北部,距離蘭溪水榭有一段車程,魏從峥從上車後就開始辦公,微亮的電腦熒光投射在他臉上,他時而浏覽電腦,時而騰出手接聽不斷湧進的工作電話。
車載音箱裡播放着恬淡舒緩的音樂,韓渡專注地看着擋風玻璃外的路況,隻是在偶爾之間,會透過後視鏡往後排看一眼。
一路上,天光漸暗,城市的霓虹燈漸次亮起,襯得月光寒白如霜。
差不多一小時後,黑色商務車緩緩停在了一處熟悉的老地方,隻是這回,不用韓渡再出示他那張托人制作的假證,門口安保人員在看清楚車牌号後,順利放他們通行,還熱情地向韓渡這位“司機”打招呼。
将車停在入口不遠處,韓渡靜靜等候魏從峥下車。
魏從峥将電腦合上,放在一邊,揉了揉幹澀的眼睛,對韓渡說:“你先找個地方把車停好,然後進院子裡等着。”
“好的。”韓渡回答,目送魏從峥下車。
蘭溪水榭有專門的地下停車場,空間不大,隻停放着四五輛名貴豪車。
韓渡找了個車位熄滅發動機,沒有急着下車,而是坐在裡面,從副駕的手套箱裡拿出一塊平闆。
兩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清算”結束後,海恒制藥也不是合适的去處了,韓渡心裡隐約有着緊迫感,他必須盡快找到下一份工作。
對于今後要從事哪方面的職業,他态度十分謹慎。盡管腦海中已經初步有了些想法,但還遠遠不夠。
韓渡打開平闆,開始浏覽各類求職網頁、論壇。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從地上入口走下來,看身形是個瘦得幾近不健康的青年人,戴着帽子和口罩。韓渡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因為自己有過“前科”,不禁覺得這個人的動作也有些鬼祟。
隻見那人在車庫裡環視了一周,似乎在尋找什麼,緊接着大步朝韓渡所在方向走來。
韓渡将手中的平闆緩緩放在膝上,盯着來人。待人走近,他有些詫異地發現,居然還是位熟人。
盡管這人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了一雙眼睛,但韓渡還是辨認出了他的身份:薛子航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疑惑間,薛子航已經來到了玻璃窗前,伸手敲了敲車窗。
韓渡正在考慮要不要按下車窗,隻見薛子航慢慢将眼睛貼在了車窗上,試圖分辨裡面有沒有人。
“魏總?”他低聲試探道。
韓渡一愣:他沒看到我?還是說把我認成了魏從峥?
久久沒有等到答複,興許是以為車裡沒人,薛子航頗為煩躁地嘴裡發出兩句咕哝,直起身子,擡手壓了壓帽沿,接着就轉身離開了。
韓渡凝神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裡疑惑更深:所以薛子航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他要找魏從峥幹嘛?
薛子航走後不久,韓渡也收起平闆,按照魏從峥的吩咐,下車前往蘭溪水榭。
依然是那間四合小院,院中央頗費心思地打造了一汪一米見深的池子,假山上有涓涓細流沿着石縫往下滑,經過蜿蜒的溪道,最終彙入水池。
韓渡在院子裡逛了兩圈,走到湖心亭,發現石桌上擺着一張下了一半的棋盤。他閑心上來,站着觀摩了一會棋局。
夜風呼呼作響,在亭柱間肆意穿梭,不多時,走廊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韓渡擡眼望去,走在前面的是魏從峥,追在後面的是一個身量纖長,長得白皙淨秀的年輕男人。前者緊繃着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後者則面色焦急,眼裡含着委屈。
魏從峥掃視一眼院子,發現韓渡之後,朝他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