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施微坐在牛車上,往後看了一眼那些走不動就被鞭打的奴隸,手下的大閨女一拱一拱的,林施微将大閨女放了下去,它便撒歡地跑了起來,跑了很遠,又跑了回來,然後又跑出去了。
讓她不禁聯想到小狗在兩個人之間來回跑的小學奧數題……
這狗也精明得很,若是有生人靠近,便吠個不停,但是看到暨白,就會撒歡地繞着他轉,仿佛知道他是自己主人的愛人,熱情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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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都河南後,第二年,也就是帝癸十四年,癸派扁征讨岷山。
岷山不敵,獻上了琬、琰二女。
若說妹喜是高山皚皚白雪,二女便是天上玉盤銀月,大王見之欣喜,愛之非常。
不過這些都與林施微無關,不論誰得寵,她都不會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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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閨女很晚了還不回來,林施微隻能出門去尋,這犬有追逐動物的本能,有時候自己出去玩,追出宮外就忘了時辰。
好不容易在傾宮附近逮住這狗,林施微用腳尖勾住它的下巴,力度不大不小地戳了戳,“一天到晚出去玩,看哪天被人逮走了,你急不急。”
大閨女吐着舌頭沖她撒嬌,林施微抱起了它,給它捋了捋出汗黏在一起的耳朵毛。
一轉身,看到妹喜披着純白無雜色的狐狸大氅,在不遠處看着她和狗子的互動發呆。
“姐姐……”除了求人辦事的時候,林施微與她并無交集,隻是這樣迎頭碰上,不好不打招呼,“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沒有宮人在旁邊侍候着?”
妹喜擡腳往這邊走來,脊背挺直,衣袂飄飄,“妹妹不是也隻有一個人麼?”
這能一樣嗎,我是個宮中的隐形人,你可是大王的心頭肉啊。
林施微低頭捏狗的鼻子,掩飾無話可說的尴尬。大閨女貼心地舔她的手。
妹喜輕擡玉手,手指自然便是好看的蘭花形狀,似乎想碰一碰林施微懷裡的大閨女。
大閨女警惕地對她龇牙,被林施微碰了碰它的腦袋,才又溫順地趴了回去。
“妹妹養的這狗倒是忠心。”妹喜把手收了回去。
“狗都是這個習性。”
“是啊!狗都是忠心不二的,不像人,總會移易遷變。”妹喜突然感歎一句,便走了。
總覺得她在内涵什麼……
看着英挺卻增添了一絲清冷的妹喜背影,想到宮中最近的八卦。
岷山來的二女似乎是兩個綠茶,經常和妹喜說話時便掉下眼淚,還正好被大王注意到。
次數多了,大王漸漸地就偏了心。
林施微摸着大閨女,莫名想到了琴。
琴對子微總是愛搭不理,但她知道,琴内心深處不是沒有感情的。所以當子微暮年真的變心不再愛她時,琴便将他毒死帶走了。
而這個大王,雖然性子桀骜,似乎全世界隻有他一個“人”,别人都是他的狗,但是對妹喜是不一樣的。
妹喜所求,無有不應,竭天下之力讨一人歡心,大王又是個英勇無敵的當世英雄般人物,是個女人在妹喜的位置都會心動吧。
“嗯嗯!”
懷裡的狗委屈地看着她,似乎在說怎麼能抱着我想别人呢。
林施微将它放在地上,回去了。
妹喜早先是懶得搭理二女的,後來似乎被惹怒了,扇了二女幾個耳光,大王心疼之餘,下令将妹喜遷回洛水舊都傾宮。
但是大王并沒有完全絕情,還讓人在傾宮又修飾了一座瑤台,供妹喜居住。
妹喜走的那一日,大王沒有出現。宮妃也都聚集在岷山二女周圍。
隻有林施微想到了琴,來到宮門口處。
妹喜端坐于馬車上,見到林施微,垂下眼簾,不讓失望被外人看了去,“不想如今隻有妹妹來送我。”
“大王在有仍會諸侯,我想見父兄,是姐姐為我向大王求了情,我一直記在心裡。”
妹喜淺笑一瞬,“這算得了什麼。宮裡如妹妹這般赤純之人真是少見。”
林施微見她頻頻往宮裡瞟去,便說道,“其實姐姐若想留下來,與大王軟語幾句,大王不會不應的。”
妹喜淡了臉,聲音清冷,“若我為了大王的兩分施舍變了性子求他,我還是我麼?”
林施微理解。
直到日上竿頭,又落了下來,大王都沒有出現。
“天要晚了,姐姐可要明日再啟程?”
妹喜搖了搖頭,“明日也會是這樣,今日又何必留下呢?”
然後放下簾子,命人起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