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學期的校運會高三不能參加了,單鸾還有點兒遺憾。
單鸾今年被安排到了投擲組,除了打雜看場沒什麼要做的,頂多是等選手投擲後在沙土裡插上一個标,比賽結束測距排名整理推土,比那些跑整場的要輕松很多。
一大清早,單鸾抛棄了自己的晨跑,和同組的另一位同學拿着缺了牙的‘九齒釘耙’在地裡耙土,把沙土都耙平整。這麼一小塊地不僅他們投擲組,跳高跳遠都用得着,分别在兩天,是他們寶貴的田賽場地。跳躍組的裁判是寶貝的初中苗苗,苗苗們争分奪秒地學習,自然是遵循傳統,‘長者先,幼者後’。
投擲組的另一位裁判鋤完了地,撐着釘耙在那兒歇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單鸾搭話:“單姐,你晚上還要出去嗎?”
單鸾頭都沒擡,默默地推着土。隻要沒有特殊的事,周一到周五她都是雷打不動的行程,就應聲道:“要。”
“那我跟你換班成嗎?白天一個人也夠了,你看早上,我看夜場,白天用完了沙地你放着等我回來平就行。”
裁判組晚上雖然也有活幹,但都是些組織活,比起白天來輕松不少,林國才有些不好意思什麼都讓女孩子幹,就主動提出負責白天的收尾工作。
單鸾問:“幫家裡看店?”
林國才家裡是開餐館的,生意經營得火紅,前陣子又盤了家店面做早餐,家中人手不夠,林國才偶爾會偷溜回家裡幫襯,機緣巧合之下他和單鸾私底下組成了暗中打工聯盟組織,互相在校内望風打掩護。
林國才家不缺錢,但他成績不太好,下面又有優秀的弟弟,家裡對他要求不高,隻指望他混個文憑上個技校,将來做做家裡的生意也不算太差。
“唉,可不是麼,”林國才歎了口氣,“起早貪黑可比讀書難太多了,要不是我腦子不行,幹嘛要這兩頭跑折騰人呐。”
單鸾哭笑不得:“一般說這話的人不是應該更加努力讀書嗎?”
兩人動作快,又是鋤地又是劃線又是搬桌子到處整理,前期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天還沒亮。單鸾直起身子,霧蒙蒙的天色裡呵出來的霧氣都卷成一團彙聚到周圍的黑色中。她穿得單薄,忍不住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指,四周不遠處跟他們差不多的人還在稀稀落落地動作着。
林國才又是一口氣:“我倒是也想。”
他後面還想接着什麼話,附近由遠及近敲在塑膠跑道上整齊的腳步聲不知怎麼吸引了他,林國才轉過頭,忘了剛剛打算說什麼。林國才戳了戳單鸾的手臂,擡擡下巴示意單鸾往塑膠跑道上看。
普甯的十一月溫差大,中午出了太陽垮個短袖薄外套就能往外面散德行,早晚卻冷得厲害。跑步的女孩穿着短袖短褲的運動服,和周圍的冷空氣格格不入地擦肩而過,紮着的馬尾在背後勾成了幾個卷兒,随着她跑步的動作一跳一跳的,呼出的白起被她甩在身後。
林國才說:“那不是童光嗎?”
單鸾轉過臉:“你認得她?”
單鸾平時有晨跑的習慣,但是似乎從沒見過她,不知怎麼突然大早上在這跑上了。
“認得是認得,她去過我家的餐館幾次,跟着好些人。有時候見她穿着我們校服,又長這麼漂亮,同校的美女怎麼可能會記不住。”林國才目送童光埋入夜色中才說,“她每年都代表三班跑三千米,我之前以為學美術的都挺嬌氣呢,挺想不到。”
三千米無疑是運動會裡最不招人待見的女子項目,沒段練過的大部分女孩兒跑下來基本都差不多去了半條小命,幾乎沒人主動報名。學校對每個班級的運動項目有報名的名額要求,三千米要求每班至少要出一個,一般不是有基礎的人就是抽簽的倒黴蛋,再不然,就是班級裡人緣不太好的那個人,說白了這就是一個被‘排擠’的項目。
單鸾愣愣地看着童光背影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