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傅斯敏說陳迎是舍不得,大概就能判斷她對胎兒是有愧疚的心理的。
陳迎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須臾吐出幾個字:“警官,我想洗個臉。”
應戈聞言給了傅斯敏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起身時椅子在光滑的地面上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莫約過去了兩分鐘,傅斯敏回來時手裡拿了瓶礦泉水和張濕了的洗臉巾。
她幫她擦了臉,細心地将鼻翼下巴這類重災區給顧及到。
“陳迎,那個包是她的生理父親給的吧,引你吸毒的也是他吧。”傅斯敏笑道,用了陳述句。
“……”陳迎倏地流淚,原先毒瘾發作帶來的煩躁感放大,她開始在審訊室裡大吼大叫,“我為了他放棄了整個江畔,他竟然敢抛棄我!他當初給我的那瓶水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說好要跟我結婚,結果我跟他說了我懷孕之後随便給了個破包就想打發我!是啊,是啊,他那麼有錢,要找老婆也不會是我這種女的!”
她的年紀也不過剛成年,獨自一個人在繁華的城市打拼兩三年,背後沒有人幫助,剛出來時找不到任何的工作,進廠、當服務員、發傳單也不用她個十五六歲的童工,最終隻能淪落到這個地步。
“網上說的真對,跟男人真的是慘過我做.雞。雖然我也不是個讀書的料子,但好歹當年是考上了中專,家裡爸媽不讓讀說不如出去打工,家裡還要建房子,不然會被全村人看不起!小妹去年拿完初中畢業證就被爸媽一張車票送過來了,都沒跟我商量過!我跟我小妹一出生就在村裡不知道哪個姑姑叔叔的戶口上,結果我弟就能在家裡的戶口本上,今年技校沒考上家裡還要砸鍋賣鐵給他弄出個學位來!”
傅斯敏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陳迎泣不成聲,似是想要把這短短十八年人生裡的委屈都倒了個幹淨:“我每個月,我賺的錢就給自個留了800塊勉強湊合活,剩下全部都寄回老家了,就為了建房。誰知道攢的錢因為我弟上學基本上就被用光了,房子就建了個七七八八,也沒有給我和小妹留一間屋子睡,甚至家裡到現在連輛電動車都莫得……老天爺,我幹什麼了你要這麼對我啊!……”
“陳迎娣,怨天怨地是得不出什麼結果的。”傅斯敏說,“你不知道你戶籍證明上還是這個名字吧,好好把你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既然那個男的抛棄你,你就要把他抓進去坐牢才合适。”
說罷,她與坐在紅木辦公桌前的應戈對視。
後者輕輕歎了口氣,臉上寫滿了“你應該換一種更柔和的方式對待她”。
傅斯敏翻了個含蓄的白眼,勾了勾手,應戈拿過桌上的紙巾朝着她抛過去。
“好了,别哭了,任何人都不值得你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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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出來後,拿出手機開機時上面顯示的時間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
劉沛明與林淼的約飯申請就在微信上挂着,一個速來的表情包。
傅斯敏回到工位後就把擁有超強掉電能力的小6插上充電器,扭頭到茶水間接了杯水喝,左手在抽屜裡扒拉幾下翻出飯卡塞進褲兜就打算赴約。
市局飯堂提供早中晚餐,就是提供的都是預制菜,勉強能夠湊合到退休。
因為還有前兩天現場那大兄弟留給各位的陰影在,劉沛明和林淼這兩人還是沒點一點肉菜,并在發現傅斯敏葷素搭配且還是香噴噴的番茄牛腩後,直接與她隔出兩個位置的距離。
以免聞到肉香就要當着全食堂各支隊的警員們的面吐了個翻江倒海。
傅斯敏對着他倆翻了個白眼,還沒動筷呢,面前就猝然出現了個不鏽鋼保溫桶。
她擡眼就和某人視線相撞。
傅斯敏:“?”
應戈把保溫桶的蓋子旋開,一瞬間“雞湯”鮮美的香氣就在空氣中四溢開。
“這個是我昨天回家的時候抽空炖的,你嘗嘗。”
面前人一臉真誠,傅斯敏嘴角抽搐,目光略過她瞥見了不遠處坐在餐桌上等人的沈舒窈。
她心裡一陣無語:“我都說了我好了,真的不用,你拿回去吧。”
應戈卻十分堅持,直直地将保溫桶推過去,讓傅斯敏無法拒絕:“專門為你做的,大補。”
傅斯敏生怕她再逗留久一點,然後就會被人暗殺,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後就趕緊把這尊神請走了。
炮.友做到這個份上,傅斯敏當真是第一次見。
“……”隔了兩個位置之外的兩人的表情恍若是見了鬼那般,然後齊齊爆出來自底層牲口的感歎,“還是女生會更招頭兒愛護啊。”
傅斯敏把保溫桶推過去,湯裡浮着點油花兒,自信看能夠看到裡面雞的身體:“那你們也嘗嘗來自應隊的關愛。”
兩人還沒到笑看高腐、巨人觀、皂化還能夠香噴噴地吃完一大碗紅燒肉的段位,這一下差點把人搞吐。
“算了吧。敏敏,這是頭兒給你的獨一份關愛,我們怎麼能分享呢。不不不,你拿回去,拿回去——”
林淼像群衆給解放軍戰士送白水煮雞蛋與窩窩頭的架勢,硬生生将它給推了回去。
傅斯敏喝了口湯。
“那就好好吃你的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