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禮倒是不像許均昌愛好這些,但他也不怕,答應許均昌出來玩,純屬是覺得出來看許均昌和程野被吓得抱頭鼠竄,嘶聲力竭的模樣比在家閑着好玩多了。
手機叮咚一聲。
許均昌:你到了沒?我和程野都在裡面了,你直接進來就行了。
簌簌聲響裡間雜起伏不定的蟲鳴,遠方小孩打鬧聲遙遙傳來,周斯禮站在原地,猶不确認:我直接進去?真的?
許均昌:對,門沒關。
如他所說,門的确隻是掩着,輕輕一推,就開了。
房子裡可比外面幹淨得多——客廳裡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零碎東西,老舊的地毯上這一堆,那一疊,都是破舊的報紙書本。風一吹,就發出了書頁翻動的沙沙聲。窗旁的簾幕飄動,溢出慘白的月影。估計是為了烘托恐怖氣氛,燈沒開,室内寂靜無聲。
周斯禮喊了幾聲都沒有聽到回應,他沒有玩密室逃脫的經驗,沿着牆走到走廊盡頭,心裡的疑惑越來越重,看電視上的綜藝都是這樣的,他手在牆上摸索,直至按了下疑似開關的東西。
走廊的燈亮起來。
他轉頭就看到了牆上裱起來的合照。
月光照于其上,是一張精心裝裱挂在牆上的三人全家福。倆夫妻各将手放在女兒的肩上,處于中心的女孩穿着精緻的公主裙,看上去很受寵愛。
周斯禮心一緊,打開手機手電筒往前照,沿着旋轉樓梯的牆往上,都是小女孩的照片,有在琴房裡彈鋼琴的,有在歐洲街頭拿着冰淇淋回頭一笑,也有趴在桌上睡覺的照片。
這些被記錄的美好瞬間,顯然是拍攝者傾盡滿心的愛意,找準最好的角度完成的。
他顯然在不知情況的條件下闖進了别人家裡。
這哪裡是什麼鬼宅。
當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已經退到了門口,他黑着臉給許均昌打電話,不知道那邊是不是開始了遊戲,一直沒接。
總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走進别人家裡又離開。
周斯禮思緒淩亂了很久,最後折返回去,在桌上留下了一張道歉紙條。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聞見了一股刺鼻異常的味道。
不對勁。
循着氣味的來源,周斯禮走上了旋轉樓梯,最終站在二樓某個房間門前——
安靜慘黯的走廊裡,唯一的光源是盡頭窗戶滲出的月色,房間門縫裡不斷溢出的絲絲白煙變得分明,如白色蛛絲層層将繭包裹。
他手握上門把,用身體撞開了門。
暗不見天光的房間裡,飄渺煙霧将房間一切布設遮蔽在其帷幕之下,也阻擋了周斯禮眼前的視線,依稀可辨的是距離門不遠處,倒在地上的人。
他屏着呼吸,将人橫抱了起來。懷裡的人很輕,靠着他的胸膛,半張臉掩在烏黑發絲下,雙眼緊閉,臉色很差。
煙還沒散去,室内不能久待,周斯禮将人抱來院子裡,單膝跪下,一手輕輕地扣着她的頭,将女生半放在地上,最後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她的鼻。
還好來得及時,人還活着。
雖然這一系列動作看上去流暢,但細看,他剛剛探去的手指是微微顫抖的。
剛剛的經曆太過突然和驚險,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身體就先踏出第一步了。那一刻,救人倒是下意識的本能反應。
月色順着她臉龐鍍上一層冷光,眼臉下方隐約的烏青增添幾分憔悴。
來不及細究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周斯禮扶着她肩,另一隻手取出手機,輸入三個數字,呼救鈴聲在寂靜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下一秒手腕被柔軟的觸感包裹。
周斯禮驚了一息,懷裡人張了張嘴,雙眉緊蹙,像在呢喃着什麼,他頓了下,靠近了她的嘴邊,“别……”
女生攥着他手腕,胸膛劇烈起伏,咽喉被煙霧異味刺激,顯然還沒順過氣來,一直咳嗽,神情痛苦,睜開的雙眼意識渙散,看起來神智不清。
周斯禮出言安撫:“你好好休息,救護車很快就來了。”
被哪個字眼刺激到,她突然欺身過來,伸手就要來搶他的手機。
周斯禮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推倒了,手機從手中脫落,在草地上滾了幾圈。
兩人的距離在頃刻之間拉近,女孩的氣息壓了下來,冰涼的發絲垂落在他鎖骨上,周斯禮倒在草地上,下意識扶着她的手臂,身上重量加重,整個人被籠在她的陰影之下。
視野裡隻有她和懸挂天上的月亮,她氣息急促,冷冽清亮的眼瞳直直透進他眼底。
周斯禮身形顯而易見地繃直了一瞬,而後領子被攥起,他被迫昂着頭,愣愣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