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頌卿抱着馬蹄蓮推開顔予所住的病房門時,床上的人恰好剛睡醒,正準備下地穿鞋去衛生間。
“怎麼了?要去哪裡?”
懷頌卿一邊開口詢問,一邊快步走上前。接着,他不容分說地攔住顔予的動作,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顔予吓了一跳,待看到跟着進門的阚澤後,驚訝又轉換成了羞臊:“這是幹嘛?我可以自己走的,也沒傷到腳……”
不等懷頌卿接茬,阚澤便搶先插嘴道:“小顔先生,你就多讓他抱抱吧,壞頌是擱這兒彌補遺憾呢!”
顔予有些莫名,沒聽懂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仍舊選擇縱容眼前人。
“我隻是……想去個衛生間。”
“好的。”
懷頌卿揚唇笑笑,心滿意足地把顔予抱去又抱回。
阚澤的白眼幾乎快要翻到天上去,等顔予重新坐回病床,才關心地問:“小顔先生,什麼時候能出院呀?”
“明天就可以。”
顔予說完,伸手拿過方才被懷頌卿匆忙丢在床尾的馬蹄蓮。
他輕撚着花瓣邊緣,擡眼看向扔完枯花又洗好花瓶才去而複返的人:“我很喜歡,出院時能帶走的吧?”
“嗯,直接搬去香缇瀾溪的公寓就好,可以擺到卧室。”
懷頌卿放下花瓶,繼而陪着顔予一起剪枝,旁若無人的恩愛模樣,瞧得阚澤簡直忍無可忍起身便要走。
顔予見狀,開口留人:“快到午飯時間了,阚經理留下一起吃吧?”
“多謝小顔先生,不過還是算了,再翻下去我這眼睛怕是要廢。我到遊董那裡露個臉,然後就直接回公司了,明早再過來接你們哈。”
懷頌卿一聽人要走,倒是很積極地出言搭腔:“好,不送。”
顔予則笑着揮了揮手:“謝謝阚經理,辛苦。”
“小顔先生客氣了,辛苦談不上。”
阚澤瞅一眼懷頌卿,歪唇笑着繼續說道,“至于感謝嘛……不如以後就别經理來經理去了,改叫澤哥怎麼樣?”
懷頌卿扭頭睨着好友:“還要不要點臉了?”
顔予卻覺得這要求并不算過分,遂點了點頭:“澤哥,多謝。”
阚澤微挑眉梢,趾高氣揚地沖懷頌卿擡了擡下巴。接着迅速邁步走出病房,逃命技術娴熟得一如既往。
門闆重新合上,懷頌卿沉臉努嘴地陰陽怪氣起來:
“前有陳聞哥,今有阚澤哥。顔總釀,你攀的親戚會不會有點多……”
聞言,顔予頗感意外。
他傾身向前,貼近了去看懷頌卿的表情,語聲裡透着不解:“為什麼在意這個啊?工作上或是生活中遇到的泛泛之交,大家不都是哥呀姐呀的叫嘛?”
确實如此,懷頌卿緩緩歎了口氣。
“我隻是記着一開始見到某個小家夥的時候,他也是叫過我哥哥的。可惜,後來這許多年我似乎再沒有聽到過了。”
“這個啊……”
顔予禁不住笑出了聲,為兩人不約而同揣着的小心思,“就是年少時的幼稚心理吧,好像隻要自己堅持直呼你姓名,就能當真走進你的世界,和你并肩站在一處。後來,慢慢地變成了沒必要的執念。”
懷頌卿面色一凝,旋即吻上顔予的前額,心疼溢于言表。
顔予卻已然并不在意,十分知足的模樣:“不過啊,我現在反正都夢想成真了,這些個執念也早該丢掉啦。你說是不是,頌卿哥哥?”
懷頌卿唇邊逸出一抹笑意,伸臂将人緊緊地摟入懷中。
半晌過後,顔予突然想起方才阚澤的話,遂問道:“遊董是怎麼了嗎?公司那邊的事,可還順利?”
“許峻和許冉分别因為侵犯商業秘密和故意傷害被警察帶走,遊凱程氣得中風入院,就……還算順利吧。”
懷頌卿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想法,語調亦無甚波瀾。
顔予倍感心疼,别人或許不懂,但他卻能明白幾分。
當年一把火燒掉舊屋的那晚,顔予以為自己至少會覺得痛快,可實際上并沒有,隻剩無悲無喜的空茫。
縱使恨意最終能夠如願消解,那些早就落定的遺憾終究無法挽回。
顔予抿唇沉默着,放棄了隔靴搔癢的漂亮話,轉而吻上了懷頌卿的唇瓣。他難得主動,帶着點安撫誘哄的意味。
懷頌卿自是心知肚明顔予的想法,于是他非常配合地承受着身前人略顯笨拙的攻勢,同時貼心地輕啟齒縫,放任亂撞的舌尖長驅直入。
起初,懷頌卿還十分享受顔予那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可很快他便開始覺得不滿足,一邊擡手摸人後頸,一邊不動聲色地奪回掌控權。
午後的頂層特需病房區,來往人員不多,屋内更是靜谧安然。
隻剩床鋪上交纏難分的唇舌發出細微聲響,爾後兩人的呼吸愈發急促清晰起來,直至最終瀕臨止息。
懷頌卿率先退開些許距離,食髓知味般舔了舔下唇,面露餍足。
顔予則脫力似地垂頭搭到懷頌卿的肩膀上,費力地喘着氣。
懷頌卿擡臂替人一下下地拍着後背平順呼吸,同時笑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幹了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呢,接個吻接出了大幹三天三夜的氣勢……”
顔予用拳頭捶了捶懷頌卿的胸口以表達不滿,須臾後他也忍不住笑出聲,始終居高不下的心跳頻率總算得以緩和。
待兩人的臉色恢複如常後,懷頌卿又意猶未盡地伸出指尖抹了抹顔予唇角的水漬:“先休息一下,然後點個餐吧。”
他起身理了理翻翹的衣擺,再度開口補充道:“我先去樓下看看遊凱程。”
顔予微微颔首,沒多說什麼,隻柔聲答:“好,我等你回來。”
*
電梯停在十一層,懷頌卿邊邁步走出轎廂,邊給阚澤打電話。
接通後,他開門見山地問:“遊凱程病房是哪間?現在能探視嗎?”
“喲,終于舍得下樓啦……”
阚澤笑着調侃了句,如實相告,“醫生說出血不算嚴重,但應該還是會多少留有口齒不清和行動不便的後遺症。
目前,遊董已經被轉送回單人病房了,1103。你可以過去探視,我先前到的時候,他是醒着的。認人沒問題,但不大能講得出話。”
“嗯,明早來接顔予出院。記得定鬧鐘,别遲到。”
懷頌卿講完,也不等對面回應,便徑直挂斷電話。
他踱步來到走廊盡頭的病房外,同守在那裡的助理颔首打了個招呼,而後推門進入屋内。
懷頌卿止步于床尾處,望向床上仰面躺着的遊凱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