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要……”

懷頌卿醉得幾近不省人事，嘴裡喃喃重複着，“我想……要要……”

“要？究竟想要什麼，你倒是說啊！”

阚澤簡直無語，這人難得醉一遭，咋還變複讀機了，“壞頌，咱先回家，然後我再給你找行不行？”

顔予總算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沖着視頻裡阚澤緩緩開口道：“麻煩阚經理給個地址，我等下過去照顧他，剛好今天酒莊的團建地離蒲城不遠。”

“現在有點晚了，小顔先生要不還是别折騰啦。”

阚澤話音剛落，就被輪椅上亂晃的人一巴掌招呼到了臉上，他于是陡然改了說辭。

“那，辛苦小顔先生跑一趟……”

“嗯，香缇瀾溪是吧？把具體的門牌号發我微信就好。”

顔予邊說話邊起身走出室内營地，緊接着他找到老闆租用了一輛店裡的商務車，爾後便直奔蒲城。

*

臨近午夜時分，顔予抵達懷頌卿所住的酒店式公寓。

阚澤應是事先知會過大堂，所以值班保安并未多問，還很是熱情地引領他上了電梯，又幫忙按下頂層鍵。

來到房間門口，顔予擡手輸入先前懷頌卿曾跟他提過一次的密碼，順利進去屋内。

“小顔先生，你到啦！”

阚澤聽見聲響，趕忙走出卧室迎人，同時不忘八卦，“咦，知道密碼呀？剛才問地址，我還以為你沒來過呢！”

“确實沒來過，密碼是約定一起回公寓過年時，他告訴我的。”

顔予脫掉外套，繼續道，“懷頌卿……怎麼樣了？”

“消停不少，床上躺着呢。就是一直嘟囔着要要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什麼……”

阚澤一副蹙眉不解的模樣，當真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顔予也沒多作解釋，隻說：“阚經理回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在就好。等他明早酒醒後，我再走。”

“壞頌有小顔先生照顧，我自然就沒有留下的必要啦。”

阚澤言行合一，說完這話時，人已經拎起大衣、穿好鞋子，甚至一隻腳都已經踏出房門口了。

“走了哈，辛苦顔總釀！”

顔予笑着搖了搖頭，跟阚澤道别。

電子鎖發出閉合後的提示音，屋内重新歸于安靜。

顔予掃視了一圈眼前的客廳，仍舊是熟悉的極簡風格，不過與酒莊那頭選用的暖調奶油色不同，而是以清冷的灰白為主。

卧室的門沒關，隐隐傳出懷頌卿的呼喚：“要要……”

顔予調轉腳步，循着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懷頌卿仰面躺在床上，嘴裡無意識般重複着那兩個字。

顔予立在原地踟躇半晌，直到懷頌卿好似有些難受地扯弄起領帶時才終于擡腿朝床邊去。

他俯身替懷頌卿将領帶解了下來，又着手幫其脫掉襯衫和西褲。因為周遭沒有擺放睡衣褲，于是隻得暫且把人塞回被子裡。

顔予直起身，視線于屋内來回逡巡，終于在靠近陽台處找見一扇門。

他上前試探性地推開，裡面是個U型衣帽間，原木色的櫃子鋪滿三面牆壁。不同衣物按季節分别懸挂，透過玻璃櫃門便可一目了然。

沒看到有睡衣，于是顔予不得不依次打開衣櫃下方的抽屜尋找。接連撞見兩回非禮勿視的底褲後，總算在最右側那列翻出了目标。

顔予也沒心思再細挑，随意拿起放在上面的一套，但因為莫名心虛導緻他往外走時，手上的睡衣不小心将擺在配飾櫃上的文件夾掃掉了。

真的是越慌越亂，顔予不禁有些懊惱。他趕忙蹲下身去撿，卻震驚地瞅見散落在地面上的幾張照片。

有五朔節的巨型花柱，有開普角岩石之上的燈塔，還有南美洲的中央山谷和斑斓城鎮……

重點是每一幅畫面裡，都有他渾然不覺的身影。

顔予把照片拾起後，又去整理同時掉出的幾頁紙。見過那些不知何時的偷拍，實在很難不去好奇字裡行間的内容。

他快速翻閱浏覽了一遍，除去他工作日常的相關彙報，還有一份四字印的買賣合同。

原來，懷頌卿非但沒忘記從前種種，甚至連分别這些的年裡也始終對他的事了若指掌。

比起憤怒，顔予更覺疑惑。

既然不惜派人跟蹤調查，為什麼當初又那般決絕無情呢……

想辦法尋回四字印，了解他的動态，可能是出于愧疚。

而今接納他的愛意，沒準因為感動，抑或是憐憫。

至于對他隐瞞失憶，或許還是不夠信任吧。

顔予真正想不通的是六年前懷頌卿将他推開的緣由，本來一直以為是自己暗戀敗露，招緻的厭惡。

可現下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沒等顔予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卧室内便又傳來了懷頌卿的喃喃自語。

他倏然緩過神來，抓緊把文件夾理好，放至原處。

再度回到床邊，顔予盯着懷頌卿的醉顔瞧了半晌，爾後沉默地替人把睡衣換上後，便打算到客廳裡去。

哪知，準備走時卻被睡意朦胧的懷頌卿擡手扯住了衣袖。

顔予嘗試掙脫，可隻要他一動，床上的人就眉頭緊皺。

對峙片刻，終究是清醒的人不得不先認輸。

顔予拍了拍懷頌卿的手背，安撫道：“不走了，睡吧。”

說完，他順勢坐到了床邊的地闆上。